這是一種美豔且怪誕的驚悚感,只要多看一眼,就可能被吸入到這場人外的盛宴之中。
坎貝爾抽動鼻尖,半蟲化後他的五感變得超脫凡想的敏銳,隔著牆壁與走廊,他在靜謐中嗅聞到了乾淨的青草味兒,很淡很淡,一般的雌蟲都會將其忽略,但對於此刻情況特殊的坎貝爾來說,那味道如同指引方向的引路之燈。
銀發的雌蟲動作極快,幾乎是一閃身的瞬間,就從房間裡出去,抓地力極強的蟲肢攀附在牆壁上,“唰唰唰”便蹬壁而上,銀白的長發倒撒在空中,微光輕晃,又被主人撈了回去,只剩一雙溢著猩紅的眼瞳。
他尋著味道,由生理本能趨勢著自己前進。
另一邊,阿瑞將顧庭送到了小雄蟲房間所在的長廊門口,望著熟悉的場景,顧庭告別阿瑞後便準備往自己的房間去——他要在一個比較私密的地方好好研究、研究兜裡的小紅蟲。
此刻整個走廊都靜悄悄的,葉萊還在外面忙著,顧庭回來的時候倒是和恩格烈、阿莫爾打了個照面。
他們倆也都被葉萊委派了工作,乾活不說話的恩格烈還好,整個蟲不論何時都沉沉穩穩,最是叫蟲放心;但阿莫爾就是另一個極端,一邊乾活一邊將頭髮揉成雞窩,甚至在看到顧庭的時候差點兒衝過來把小雄蟲撞飛,好在臨近被恩格烈提了起來。
顧庭知道他們有活要忙,便也沒多打擾,隻少說了幾句話,又把以前在星網上給愛神順毛的行為撿了起來操作一番,很快就安撫好了阿莫爾煩躁兮兮的情緒,連帶著那一頭紅色的頭髮都服帖了不少。
有被安慰到的阿莫爾表示,他果然最喜歡的就是小寶石了,等小寶石成年,他一定立馬求婚!誰攔都不行!
想到阿莫爾之前抱著自己狂蹭的樣子,顧庭勾了勾嘴角,他把手搭在了門把手上,正準備推門進去,忽然感覺後脖子一涼——
像是什麽冷調的絲縷輕輕落在了他的後頸,順著衣服的縫隙落在領子下的肩胛之上,又冰又軟,如同上好的綢緞。
戰栗感自皮膚傳來,顧庭打了個寒戰。
他緩緩回頭,一束銀白的長發從上方垂了下來,隨著他轉身的動作而滑落在他的肩頭。
——是什麽……
視線順著銀白的發絲向上攀爬,顧庭看到了一團巨大的、悄無聲息地扒在牆角上的黑影,漆黑飽滿的蟲腹圓滾滾地藏在陰影下,蟲肢上菱形微弧的凸起隱約可見根根倒豎的纖毛,八條蛛腿抓著天花板,半撐著勁兒的姿態顯露出他小腹到胸膛上誘蟲的肌肉線條,濃濃的巧克力色散發著最醇厚的香氣,與那爛熟的漿果味兒幾近相融。
“坎貝爾?”
顧庭一愣,隨著他叫出對方名字的那一瞬間,盤踞在天花板上的半蟲化雌蟲蛛腿一挑,便“砰”地一聲落在了小雄蟲的面前。
坎貝爾眼型狹長,猩紅的瞳孔裡閃爍著獸性的光,他舔了舔藏在嘴裡的尖牙,幾乎無限分泌出來的津液讓他的腹腔發出悲鳴。
明明一直都忍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會這樣呢?
空空的小腹在痛苦地痙攣,淡淡的雨後青草味兒勾引著他全部的心神。坎貝爾微微俯身,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將小雄蟲困在了自己的陰影之下。
甜膩又水靈的漿果似乎已經被戳破了,紫紅色的汁水順著那隻“罪魁禍首”的指尖滴答滴答流了下來,蜿蜒而下,隱隱與淡青色的脈絡匯聚成一體。
顧庭被熏得腦袋暈乎,連帶著不受控制地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青草味的費洛蒙瞬間席卷整個走廊,在即將飄出去的瞬間,又被甜膩的果味兒包裹起來,攏得嚴嚴實實,一絲不曾外泄。
坎貝爾動了動蛛腿,圓潤的蟲腹末端是微微內扣、長著小尖的尾部,某種躁動在他的身體裡橫衝直撞,很快就衝破了束縛——
銀白且柔韌的蛛絲瞬間噴湧而出,深藏於雌蟲體內的本能操控著他的全部行為,很快層層疊疊的蛛絲沾滿了半邊走廊,他如同貪婪的巨龍試圖用蛛網困住自己的獵物。
小雄蟲也被一縷蛛絲纏著腰腹卷了過來,粘性的蛛網控制著他的行動,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雌蟲一圈一圈地將蛛絲纏繞成一個巨型蟲蛹的形狀。
在最後一絲光源即將消失的瞬間,坎貝爾伸手從顧庭的口袋邊沿掠過,反手將一團水紅色的小東西扔了出去,下一刻蛛絲繼續覆蓋,將全部的一切都遮擋在了隱秘的蟲蛹之內。
——啪嘰。
小紅蟲被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牆壁上,又“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要不是它本身就質地特別,這一下估計得給砸死。
它顫抖著,來自雌蟲的威脅感過於強烈,即使它算得上是幕星之眼的一部分,但分支夠不上本體的強大,只能在這種時刻蜷縮成球,試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稚嫩的聲音不住喊著“媽媽”,卻都被擋在了這一方天地之內,不曾叫其他蟲發現。
與此同時,德爾加格雅的港口上,黑漆漆的地下室裡巨大的長蟲渾身一顫,他全身都睜開了黃橙橙的眼睛,凶戾的光瞬間綻出,卻因為被束縛著而無能為力,只能瘋狂地撞擊著被嚴重腐蝕的牆壁。
格萊·幕星之眼帶著一眾雌蟲匆匆趕來,面上焦急,“為什麽又突然發瘋了?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說有好轉嗎?”
穿戴醫療製服的蟲們試圖靠近,卻被那胡亂扭動巨大蟲尾抽了出去,在落地的瞬間就噴出一口血,那其中隱含的力道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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