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覺得自己的接受能力逐漸走向一個無底洞似的深淵。
手上的黏液早就乾結在了肌理上,他忍著那種乾巴捏了捏鼻梁,見周圍幾乎全被卵群包圍,便只能站在一片黏糊糊的潮濕裡開始回憶自己到底是怎麽落到這個地步的——
造成這種場面的罪魁禍首只有一個家夥,那就是辛燭。
不論是顧庭、坎貝爾,還是沒三個月必須要回一次赫爾狄克星的阿諾德都沒想到,辛燭竟然喪心病狂到將整個流沙周圍都埋了引爆器——在不過於靠近而驚動異獸的情況下,辛燭正巧在阿諾德離開赫爾狄克星的空隙裡將引爆器安置在了流沙附近。
異獸不知道,阿諾德也不知道。
於是那張由數以十計的引爆器所結成的網成了,宛若盤根錯節的蛛網盤旋於黃褐色的砂礫之下,正巧將他們全部籠罩其中,不得逃離。
每一個引爆器的爆炸范圍差不多是半徑十米,於是當數個引爆器的效果疊加起來,正好能將整個流沙涵蓋進去。
那時候的轟鳴聲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即使是強大如斯的雌蟲都無法在短暫的時間裡反應過來,於是辛燭蝶翅上的鱗粉在火光四濺的瞬間飛躍而出,那些紫灰色的粉末格外漂亮夢幻,將想要反抗的蟲拉到了一場精心編制的夢境之中。
在耳道被震地發麻的那一瞬間,顧庭隻來得及下意識地張開了自己周身的精神力觸須,那些漂亮的瑩藍色果凍狀精神體天生知道主人的意思,在短暫的且盛大的爆炸中護在了他的同伴周身。
只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麽顧庭已經沒有印象了,等他從無盡的黑暗中爬起來後,便發覺自己落在了一處卵群之中。
又濕又軟,黏糊糊的,髒兮兮的,臭烘烘的。
顧庭沒忍住又用不怎麽乾淨的手抹了把臉,那種被卵群親密接觸的觸感太過持久,以至於那些透明的黏液乾結在皮膚上,依舊叫他從骨子裡生出一種怪異的不適感。
他抬頭又低頭,左右換著瞧了瞧,幾乎是鋪天蓋地的卵,黑色的圓核顫動著,於是那群嘰嘰喳喳的聲音又一次響在了他的耳邊——
[他又盯著我看?他喜歡我嗎?如果喜歡的話,他可以給我生蟲崽嗎?]
[蠢貨,那是一個雄蟲!]
[雄蟲?雄蟲是長這樣嗎?但是他身上好香好香,我又餓了……]
[你什麽時候都在餓。]
[我也可以給他生蟲崽,一次能生幾百個,或許幾千個也可以,只要他喜歡……我太無聊了,以後可以和雄蟲多生點兒蟲崽玩兒……]
[你沒腦子嗎?我有說過你不是雄蟲嗎?]
[可是我沒有腦子,我還沒有被孵化……沒有孵化就已經有性別了嗎?]
[蠢貨!蠢貨!蠢貨!]
[別吵架呀,你們怎麽又吵起來了?]
[所以原來我們是雄性嗎?]
……
不知道為什麽,顧庭忽然有些想笑,於是他也就在這怪異髒亂的環境下笑出了聲。
刹那間那些嘈雜的絮絮叨叨停止了,似乎是沒想到這個外來者會嘲笑他們。
見安靜得太久了,顧庭輕咳一聲,他本想舔一舔乾澀的唇,但隨即一想到自己的臉上被那不知名的卵群黏液覆蓋過,便立馬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是舌尖在口腔裡慢吞吞地轉了一圈,吞了吞所剩無幾的唾沫,試圖潤一下發痛的嗓子。
他又咳了一聲,才緩慢地開口:“你們是什麽?”
年輕雄蟲的聲音幾乎沙啞到了一種地步,一說話就像是漏風似的,短短五個字從嘴裡吐了出來,顧庭沒忍住咳嗽了將近五十秒。
——十秒一個字,虧了。
那些聲音又響了起來,依舊貼著顧庭的耳朵,不,確切來說它們應該一直都在顧庭的腦海裡。
[我們是蟲子呀!]
[是雄……不對,我們是雌蟲!]
[……閉嘴吧一群蠢貨!]
[你又罵我們!]
[那你是什麽啊?你和我們長得好不一樣啊?]
[為什麽你有四個腿?你身上的黑色毛毛是什麽?你身上為什麽有藍色的石頭?]
[蠢貨!那是頭髮和眼睛!]
[為什麽你知道我就不知道?你一定是在騙我!]
[你從哪裡來?你怎麽說話和我們不一樣呢?為什麽你身上這麽香呢?]
嘰嘰喳喳的問題立馬像是潮水似的將顧庭淹沒,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作為園長進入了一群幼兒園小朋友的根據地,到處都是十萬個為什麽,甚至很多問題無厘頭叫他沒有辦法回答。
顧庭:“等等、等等——你們的問題太多了。”
在喉嚨的乾澀之下,他只能放慢了說話的速度,“可以告訴我嗎?這裡是哪兒?”
那些聲音們又短暫地陷入了寂靜,不過很快又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但顧庭還是從中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匯——“原始蟲”、“巢”以及“孵化失敗”。
他如有所思,將話題轉移到另一個問題上,“你們還見過其他蟲嗎?就是長著我這樣的?”
[你這樣的蟲?見過見過!]
[他們不香,沒興趣!]
[被衝走了。]
[不在這裡,但也離得不遠。]
[他們也很醜,比你還醜。]
顧庭心道醜不醜就不用多次強調了。
短時間內他無法確定這些卵群的身份,但聽它們所說的“原始蟲”,也不知道是不是辛燭想要找到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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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覆滅後我和叛軍群友們面基了[蟲族]_顧菇咕【完結+番外】》第2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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