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欠了你許多,總要還的。”
“只是為了還債?”
唐綾垂眼一笑:“也不全是。”
“那還有什麽?”祁霄輕輕托起唐綾的下巴,望進他的眼眸裡,讓那些閃閃爍爍的羞赧都無處可藏了。
“還有……想讓你欠我的。”
唐綾想跟他纏在一起,從此都分不清楚。
祁霄笑起來:“好。
我欠著。”
“別的事情我幫不上忙。”
馬車裡的氣氛旖旎,唐綾伸手撫在祁霄臉上,指尖描過他的眉眼,好似能將他的笑都畫在自己心上。
祁霄握住唐綾的手作勢要咬,卻只是輕輕吻了吻他的手指,無聲笑著:“不用擔心我。”
唐綾抿了抿唇,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不擔心是假的。
唐綾與祁霄不同,他是荀安侯獨子,身份貴重,自小便身處大周的權力中心,那些烏糟事情他見得太多,也替他的父親荀安侯處理過不少,他太清楚那是個沒有盡頭的黑洞會將所有人吞沒、一個永不停歇的漩渦會將所有仁善絞殺,如果祁霄回來只是為了琳貴人,他不希望他陷進去。
但祁霄是陳國的九皇子,他還有王爵,唐綾沒資格、沒立場、更沒能力阻攔祁霄,只能眼睜睜看著……
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亦無法袖手旁觀。
從八國之亂到如今陳、齊、周的三國分立,兩百多年,新仇舊恨日日堆疊,早已不記得來自何處,又要去往何方,每朝每國都有想要一統天下的野心勃勃之輩,亦有戍邊守疆的驍勇之將、彪悍之師。
兩軍陣前唐綾從不曾有過畏懼,但若對面站著的是祁霄,他不敢往下想,如同不敢靠近、更不敢凝視那無盡深淵。
“怎麽我還沒煩,你先愁起來了?”祁霄湊得唐綾很近很近,近的幾乎要觸到,卻又留了毫厘之間的余地,他的手掌忽然覆在唐綾的雙眼上,又吻在他唇上。
祁霄掌心的溫度暖暖的,蒙蔽了所有愁,好像一下就安撫了唐綾所有不安的思緒,在這一刻只能靜靜感受唇舌之間的迷戀纏綿,灼熱的呼吸混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唐綾被吻得快喘不上氣來,心跳極快,靠在祁霄肩頭,完全沒氣力胡思亂想。
“先送你回去吧。”
“你……”唐綾頓住了,還是沒問下去,祁霄是要去大理寺還是京畿都護府他都不該知道。
唐綾的分寸感讓祁霄感激又讓他憋悶,最後只能讓他歎氣。
“有一事,原本想著再查證才告訴你的,不過你現在出入大理寺很自由,或許你自己查更好。”
“嗯?”
“關於陸秀林的。”
唐綾將所知道的都告訴了祁霄,無論陸秀林是否與白柳的案子有關,祁霄應該都會想查個究竟。
唐綾悄聲一歎,他既害怕祁霄涉入朝堂之爭,更怕有朝一日他們立場相對會兵戎相見,可另一面,唐綾又忍不住想幫祁霄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實在過分矛盾了。
祁霄忍不住又輕輕吻了吻唐綾:“有勞。
陸秀林的事情,我自會查明。
最近元京城中盤查嚴密,你有諸多不便,就別管了。”
唐綾點頭。
星羅衛的事情,他們之間心照不宣。
祁霄將唐綾送回了同會館,自己又回去了大理寺,進宮一趟快兩個時辰,不知道池越手段如何,有沒有新的線索。
***
祁霄和曹巍山入宮,留下裴浩對著具還有余熱的屍體愁眉不展,不多會兒屬下來報,說另一個也救不回來了,裴浩就更愁了。
雖然祁霄的方法可行,但狗咬狗不解決問題啊,若能留下活口對簿公堂,還能找到破綻,但現在只要羅府家仆抵死不認,裴浩真的沒轍。
裴浩對屬下說道:“封鎖消息,讓大夫繼續忙著,務必要讓其他人都以為人還活著。”
“是,大人。”
裴浩一回頭才發覺池越蹲在屍首旁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副手套,在屍體臉上摸了許久。
“怎麽了?”
池越抬起頭,衝著裴浩一笑:“裴大人且容我半柱香時間。”
“……好。”
裴浩雖然不明白池越要做什麽,但他是祁霄的人,裴浩原本就管不得。
方才池越兩三句話就將這二人來歷猜了個七八成,雖然尚有待查證,但已足夠讓裴浩刮目相看。
池越帶著宗盛去了東市,半柱香後果然回來,然後又向裴浩要了間空屋,半個時辰後再出來已換了副容貌,將裴浩驚了個目瞪口呆。
“這這這……”這分明是那死掉盜匪的臉啊!
江湖奇術裴浩知之不深,易容術更是其中玄妙不可言的一種,真正見識過的人根本沒有幾個,就算見過也識別不出來。
大理寺也有精通奇技淫巧之人,所做的易容更偏向於易服改裝,根本不可能將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
但池越就在裴浩眼前,生生變成了另一個人。
不僅是相貌,而且是整個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池越原本樣貌俊俏,乍看不過十七八的模樣,最多二十的年紀,面上總是帶著笑,一派天真歡快,眼神中帶著機靈,一看就是聰明伶俐的。
可現在站在裴浩面前的人,渾身有一股粗獷的凶煞之氣,眼中沉蒙陰鬱,看人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叫人生出懼怕,十分不好招惹的樣子,若他手邊再有柄刀,那簡直是十步一殺人的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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