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祁霄去了一日,入了夜都未回來,是發生了什麽事?
百雁山滿布大陳的軍隊,星羅衛難以行事,山間這片林子很大,星羅衛的零星幾人根本是進去了也無用,他現在對那片林子裡的人和事一無所知,心裡的忐忑竟有些壓不住。
前日唐綾讓葉淮悄悄給祁霄送去了木雕,祁霄收了木雕,隻讓葉淮帶了一聲“多謝”給唐綾,便再沒有了,後來也沒再來見過唐綾。
祁霄說等唐綾想好了告訴他,那便就此等著?唐綾不去找他,他就不來了?不來就罷了,這雨一停就往林子裡鑽,還一去不複返了?
唐綾心口堵得慌,他給祁霄木雕就是幫他的意思,順便也給他一個台階下,可祁霄倒是比他想象的更沉得住氣,偏是唐綾不去,他就不來了。
簡直可氣。
但唐綾隻氣了半日,到這會兒,他心裡壓了許久的急躁在安靜的夜裡又止不住往外冒。
唐綾在書案前讀書讀到半夜,依然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沒有開口再問葉淮,便好似心裡一點沒有心急擔憂一樣。
“公子,夜深了,歇了吧?山間濕寒,公子久坐怕要著涼。”
“歇吧。”
青嵐為唐綾點了安神香,但唐綾還是睡得不踏實,後半夜忽然轉醒,耳畔風聲愈烈,吵得他根本無心睡眠索性起身點了盞燈,緩步走到了窗前,靜靜聽了一會兒風聲。
青嵐睡得沉,一點知覺都沒有,倒是葉淮警醒,瞧著唐綾並無什麽不妥,便沒有出聲攪擾。
窗外風大裹著寒氣從窗欞縫隙中往裡鑽,好像還帶著些雨水露水,飄落在唐綾身上涼得很。
唐綾站了一會兒便覺得冷,披了件外氅坐到塌上,隨手拉過矮幾擺上棋局,黑白子都在手邊,交替落子於棋盤中,走出了那日下午與祁霄的那一局。
唐綾有些心神不寧,走棋極慢,一盞油燈火光晦暗,不過棋局在唐綾眼前,亦是記在他心中,一步都不會錯。
“葉淮。”
唐綾突然出聲。
“公子。”
葉淮現身出來,站在角落裡。
“一會兒天亮了你去給楚王傳個話,說我要見他。”
“……”
“怎麽了?”
“楚王還未回來。”
唐綾一愣,手中棋子沒拿穩跌落下來,將一局棋都砸亂了一片。
“你說什麽?沒回來?一夜未歸?”
“是,一夜未歸。”
唐綾豁然站起身:“我們的人呢?”
“回來了一個報信,說楚王今夜不回來了。”
“他……他讓人傳話回來的?”
葉淮點頭:“說是怕公子擔心,先遣人回來說一聲。”
唐綾微微松了口氣:“那你不來報我?”
“公子沒問。”
唐綾瞪了葉淮一眼,沒有多加責備,擺擺手讓葉淮立刻消失。
雖然葉淮性子沉穩冷靜,與青嵐大不相同,只是他對祁霄恐怕也無半分好感。
唐綾輕輕歎了一聲,他自己何嘗不明白葉淮和青嵐的意思。
可……
唐綾扶額垂首,默默整理著棋局。
夜鷺只在夜間或晨昏出來活動,祁霄在林子裡待了一天一夜都不回來,想來是已經解出了謎題,尋到了彩頭,準備好了埋伏設套,就等獵物自己上鉤了。
但沒有第三塊木雕,他如何解的迷題?或者說,他是怎麽得到第三塊木雕的?誰給他的?
唐綾想不明白,祁霄在元京城中無勢,這百雁山圍獵除了陸方盡誰還能幫他?但陸方盡不參與圍獵,又能如何幫他?
獵彩頭的期限是三日,若是獵不到,祁霄難不成還要在那林子裡再多蹲兩日?風雨不住、山林寒濕,祁霄就算是鐵打的也未必扛得住。
又不是打仗,他何必拚命?
唐綾思前想後,心裡反而是越想越煩,更是無法再睡,就這麽枯坐著,天色漸漸露了白,直到日光透進來,唐綾才恍然發覺,天亮了。
他真的一夜未歸。
唐綾眉心糾結,皇子入山林一日一夜,陛下都沒派人去尋嗎?就由著他了?萬一出了什麽事呢?
***
金帳內,張綏安服侍陛下起身梳洗。
“陛下……”
“嗯?”
張綏安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猶猶豫豫的卻沒說話。
“張綏安,在朕面前你還敢演起來了?”
“老奴惶恐。”
張綏安慌慌張張就要跪下磕頭。
“行了,說吧,什麽事。”
“陛下,昨夜楚王殿下命人傳話,說夜裡不回營地。”
“嗯?不回營地?”
“是。
楚王殿下,尚未回營。”
陛下一震,半刻才喃喃道:“沒回來……”這個兒子倒是與眾不同。
今次的彩頭是夜鷺,是刻意為之,夜鷺晝伏夜出甚為難獵,這才給了三塊木雕聯合之策,就算為了獲勝必須在林中蹲守也可輪值。
“就他自己?”
“回陛下,楚王身邊還有三名周國侍衛。”
陛下輕輕一笑,除了周國質子,誰還肯幫他。
祁霄能讓周國幫他,看來是十分領他的救命之恩了。
張綏安見陛下許久不言,忍不住問:“陛下,可需派人去尋楚王殿下回來?或者,幫殿下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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