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我不信白柳會勾結齊國、會謊報軍情、虛報戰況,隻為自己屯兵、意在謀反!你若信這些,那就算我瞎了眼,看錯你了!”陸方盡站起來就要走。
“等等。
你坐下。”
祁霄喊住陸方盡。
“沒什麽好說的。”
“你帶兵打仗時可不會這麽衝動。”
陸方盡回頭看著祁霄,瞪了他一眼,還是扭頭坐了回來。
祁霄的手指輕輕點在折子上,說:“蘇勤將唐綾遇刺的事情告訴你了吧。”
“說了。
這有什麽關系?”陸方盡話剛問出口,自己就震住了,是了,白柳死了,定遠軍裁撤,鳳林山裡空了,齊國的細作才進的來!
陸方盡吞了口唾沫,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不敢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朝中若有人能向陛下進讒言,讓陛下對白柳生出疑心和嫌隙,左右陛下的決定裁撤定遠軍,那是何等位高權重才做得到?這樣的人勾結齊國,才是真的要犯上作亂,毀掉大陳百年基業!
可這樣的猜測才能解釋之前的所有,包括剿滅寒辰宗和最近袁州府知府聶廣立突然暴斃……
“所以,你信哪一個?”
祁霄還在追問,陸方盡卻垂了頭,半晌複抬眼看向祁霄:“你想讓我做什麽?”
“查證。”
祁霄又點了點折子。
陸方盡將折子收入懷中,不在多話,這就是答應了祁霄的要求。
自一年多前,鳳林山剿匪,陸方盡與祁霄相識之後,似乎祁霄說什麽他都照做了,有時候他自己都奇怪,他陸方盡為將為帥,聽祁霄一個少年的話做什麽?
“我出來已經很久了,就先走了,秋獵之前可能沒辦法再見你,自己保重。”
陸方盡擺擺手:“知道了。
你才是,別惹事。”
祁霄笑了一聲:“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少更一點也是要更的!
第34章
皇城有宴。
唐綾到元京許多天,陛下好像才想起來有這麽回事,命禮部籌辦國宴,要在秋圍之前見一見這位周國質子。
既然是國宴,那一同回京的九皇子、楚王祁霄請不請呢?陛下沒說,禮部的大人們不敢私自做主,又不敢不問,這可讓禮部的大人們無端又生出了幾根白頭髮。
唐綾和祁霄是禮部侍郎季明堂親自接回元京的,對祁霄尚算有些了解,他初見祁霄時便覺得他與元京城中的三位大不相同,身上似乎少了些矜嬌的貴氣,似乎也沒有世家子弟的傲氣,他年紀尚小卻毫無少年稚氣,臉上時時帶著些許淺笑,眼中卻又無幾分柔和,與人並不親近,祁霄給季明堂的感覺似曾相識,後來幾番琢磨才隱約覺得,祁霄是像陛下,六年不在京中,他居然比另三位更似陛下。
季明堂對禮部尚書褚遊道:“此事,不妨請皇后的懿旨。”
“皇后……”褚遊恍然悟道,“是是,九殿下回京是為了探琳貴人的病,后宮之事本就該問過皇后的意思。
倘若陛下問起,我們也可回稟。
就這麽辦。”
禮部的帖子由內府呈遞到皇后秦晚手中,秦晚一笑,低聲念叨了一句:“老狐狸。”
秦晚將帖子遞給身旁的婢女,思慮了片刻才道:“讓他提前一個時辰入宮,陪陪琳貴人。”
“那……夜宴?”
“哈,他是陛下的兒子,我大陳的楚王,自然要列席。”
“是。”
如此這般,不算太過曲折,又不算太過順遂的,祁霄終於入宮見到了母親琳貴人。
琳貴人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重病臥榻已有數月,知道祁霄得了陛下準允能回元京,琳貴人當即便高興哭了,祁霄一走六年,她真的以為此生再無相見之日,沒想到祁霄能回來,琳貴人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了祁霄入京,琳貴人又是日盼夜盼,終於盼到了祁霄入宮。
巍巍宮城仿佛與祁霄離開的那一日並無不同,連頭上那片被宮牆隔斷的天、那朵鉤在飛簷翼角上的雲都似乎是一模一樣。
祁霄瞧在眼中,恍如隔世。
琳貴人所居的綺雲宮並不是祁霄自小長大的宮苑,琳貴人體弱,一點風寒都要比旁人病得更久,一年到頭似乎有一半時間需得喝藥,久而久之便更不得陛下的喜歡,皇后便說讓琳貴人靜養,又怕病氣有礙陛下龍體,就挪到了離承明殿更遠更遠的綺雲宮來。
綺雲宮位處偏僻、久無訪客,清淨歸清淨,卻也清淨的若冷宮一般了。
祁霄站在綺雲宮門口,心裡似是挨了一記重錘,又疼又悶。
知道祁霄要入宮,琳貴人特意選了身顏色鮮亮喜慶的衣裙,又吩咐婢女好一番梳妝打扮,將病容遮蓋去了七七八八。
祁霄沉了口氣,一腳邁入綺雲宮的門檻,一入內院便見琳貴人由婢女攙扶著立在門口,等著祁霄。
琳貴人年輕時姿容絕美,選秀時是陛下一眼就瞧中的,如今她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祁霄記憶中的美麗容顏尚在,卻已憔悴不堪。
祁霄疾步走到琳貴人面前伸手扶住她,六年來的千言萬語都突然被堵在了喉嚨口,他張口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琳貴人眼中噙淚笑著看祁霄,抬手輕輕撫過祁霄的臉頰,就好像他還是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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