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白溪橋、谷山陌和寒辰宗裡所有人、甚至楚王府裡的人都清楚,宗盛不僅僅是侍衛,他是祁霄最親、最信任的人,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是能替祁霄做主的人。
只是宗盛自己死抱著“身份”二字不撒手。
可比起宗盛事事、時時以祁霄為先,祁霄對宗盛卻太過“習以為常”,否則他怎麽能完全沒察覺到宗盛心裡還藏著事、藏著一個人?
他們在山溝藏著的時候,宗盛高燒說胡話,祁霄費勁聽了許多遍,才聽明白,他說:“爺,我想見,池越……”
見池越做什麽?
祁霄很是困惑。
宗盛偶爾清醒的時候,祁霄問過,宗盛卻沒有回答。
昏迷的時候,又念,要見池越。
見池越……
見到了池越,祁霄才突然明白過來,宗盛想要的是什麽,他在鬼門關前回望人間的時候,最後的念念不忘是什麽。
祁霄歎了一聲,垂下了頭,低語道:“我不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
“他們有意瞞著,誰都不能知道。”
祁霄微微搖頭,苦笑起來:“那時候,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與你黏在一起,其他人最好一個都不見,怎麽可能會知道?”
在元京城的時候,祁霄忙著查案、忙著應付陛下,後來琳妃仙逝,他悲痛過甚,再後來離京,又是一路急趕。
祁霄連自己都顧不上,怎麽可能察覺宗盛和池越兩個有心隱瞞的人。
“現在知道也不晚。”
唐綾抱著祁霄,讓他靠近自己胸膛。
“池越自己告訴你的嗎?”
祁霄回營的半路上,遇上了白溪橋帶人出來尋他們,祁霄才知道池越是自己冒雪偷跑出來的。
白溪橋發覺唐綾把池越放了出來,沒法跟唐綾發火,只能帶著人出來找,幸好風雪已經小了很多,他們在半路上就迎面遇上了。
“嗯。”
“他們兩情相悅,彼此都知道嗎?”祁霄不算了解池越,他說話虛虛實實,多半都是要人費勁琢磨的。
而宗盛那寡言的性子,心裡想什麽恐怕都不會說出來的。
唐綾輕笑了一聲:“我猜,應該知道吧。”
“猜?池越不是告訴你了?”
唐綾搖頭:“無論如何,今次之後就再清楚不過了。”
祁霄又歎氣,唐綾又笑:“這樣想來,還是你好,喜歡不喜歡都不會藏著,想要什麽伸手便取了。”
祁霄被逗樂,噗嗤笑出聲:“什麽叫伸手便取了?那不成明搶了嗎?”
“嗯。
不記得百雁山上,把我硬搶上馬帶進林子裡的事情了?”
祁霄語塞,好一會兒才道:“你若當真不願,我不會勉強你的。”
唐綾的手掌撫在祁霄的臉上,輕聲呢喃:“幸好你回來了。
幸好你平安無事。”
祁霄覆住唐綾的手,他能感受到唐綾手掌心的溫度,唐綾也能感受他的,互相交疊在一起的溫柔纏綿繾倦。
祁霄剛回來的時候,唐綾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切都是幻想,他只是太過思念。
而現在,兩人相擁著、不必訴多少情衷,只是掌心的溫度就能讓連日的心驚膽戰和焦躁不安得到安撫。
唐綾合上眼,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祁霄雖然在大風雪裡熬了四天四夜,但為了保存體力,多少還是睡了的,躲在山窟裡的大部分時間本來就什麽都做不了。
但唐綾是自從知道祁霄失蹤就沒合過眼。
昨日他起了低燒,青嵐喂了他湯藥,偷偷加了點安神助眠的藥,可唐綾就是死撐著不睡,青嵐也沒法子,想著若天亮唐綾不能退燒,那就只要把他藥倒了。
祁霄輕輕吻了吻唐綾,將人抱回了屋內,讓他好好睡著。
他在唐綾床邊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起來。
祁霄身上的傷不重,他既然回來了,就該跟他的兵將在一起,另外他還有事要跟白溪橋和陸秀林說。
***
“他什麽時候能退燒?”
“他什麽時候能醒?”
這兩個問題青嵐被池越問得都煩死了,漸漸甚至麻木了,池越恨不得一刻不停地問。
“別問了,問也是不知道。
真當我神仙啊!”青嵐氣急敗壞,他才給宗盛把了脈,就這麽半刻功夫,池越都不能安靜一會兒,可抬眼一看池越,狠話就說不下去了,隻道,“他脈象雖虛,好歹已經平穩下來了。
他身體底子好,現在又得悉心照料,會好起來的。”
“多謝。”
“……你守著他吧。
要是他半夜燒得厲害就來喊我。”
池越點了點頭。
青嵐走了,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池越不是天策營的人嗎?天策營裡不都是冷血的殺手?琳妃出事那會兒也是,池越就偷偷幫他們了,但那時候青嵐隻以為是祁霄的命令他不能違背。
但現在,青嵐好像才發覺,池越也是有血有肉有心跳有呼吸,會疼會愛會沉迷會癡妄的人。
青嵐搖了搖頭,但,這似乎不是好事……像公子那樣,叫人操心。
第127章
祁霄踏著最後一縷落日余暉回到營地,有些兵士看見了他,立刻站直了行禮,朗聲喊他“將軍”。
祁霄是一軍主帥,當然應該喊他將軍,所有人一直都很習慣喊他“王爺”,那兩個小兵不知怎麽就張口喊了“將軍”,後來所有人都是那麽喊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