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這四天的暴風雪,祁霄深刻的意識到人算不如天算,六千人一直翻雪山萬一遇上風雪實在太危險,旗幟瞧不清、鑼鼓聽不見,丟了人也找不到。
陸秀林想了想,點頭說道:“先運糧吧。”
俗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糧若都跟著人走,路上萬一出事,那就全完了。
白溪橋也讚成,想了想又問祁霄:“要不要問問唐公子?”
“我明日與他說,你先派人探路。
就按我們進山時的安排,沿路尋找合適的地方儲糧。”
事說完了,祁霄的餅也吃乾淨了,仰頭把白溪橋的一碗水都喝了,祁霄站起來準備折返回山谷去:“我去看看青嵐那邊情況如何。”
祁霄在黑夜裡目力極佳,也不需要什麽火把燈盞,說走就走了。
陸秀林看著他很快消失在黑暗裡,忍不住對著白溪橋說:“大將軍一定會喜歡這位殿下的。”
白溪橋愣了愣,笑起來:“我知道。”
那時候他就一心想等父親回來,讓祁霄見見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也讓父親見見他不著調的潑猴王爺。
在袁州重見陸秀林後,白溪橋問過關於他在大理寺的那一年,陸秀林自己其實都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他被關在大理寺,剛開始審訊不少、刑罰也沒少受,後來不知何時就停了,他從獄卒口中得知陛下沒有再追究白大將軍的意思,彈劾的奏章和所謂貪墨的軍餉都像沒發生過一夜,他在牢中天天有人送飯,不知不覺地身上的傷都好了,不知不覺地就過了一年。
後來陸秀林被從大理寺開釋,五都府的人就在大理寺外頭把他接走了,給了他兵部調令,他就莫名其妙地進了五都府。
後來他多番查探過,似乎是兵部有意保他,但是到底是誰,他卻不知道。
陸秀林拍了拍白溪橋的肩:“早點休息。”
“嗯。”
***
祁霄回到山谷,看了一眼唐綾的小屋,他想進去,抱著唐綾,安安穩穩地睡一覺。
但他只是停了停腳步,看了一眼罷了,然後徑直走去了那排新搭建的木屋。
青嵐在外頭剛煎好了藥,取了碗倒了三碗,另外一鍋藥也差不多了,青嵐看了一眼,決定先送手邊的藥進去。
“我來吧。”
祁霄突然出聲,嚇了青嵐一跳,這烏漆嘛黑的夜裡,一個大活人走路沒聲:“……王爺,你嚇死我。”
“抱歉。”
祁霄已走到青嵐面前,伸手端起了托盤,“這是給誰的?”
“這三碗是退燒的湯劑。”
誰發燒祁霄都清楚,點了點頭,就把藥端進去了。
青嵐騰出手,就把另外的藥也倒進了碗裡,不多會兒就跟著進去了。
小屋裡還有兩個小兵幫忙照顧傷患,見祁霄進來趕忙來接湯藥。
祁霄再沒王爺架子,他們也不敢真拿他當粗使下人。
祁霄端了一碗退燒藥走到池越身邊。
“殿下。”
池越站起來行拜禮。
“免了,他醒了嗎?”
“還未醒。”
“喂他喝藥吧。”
池越點頭,接下湯藥放在一旁,將宗盛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頭,再端了湯藥起來,稍微吹得涼了些,掰開宗盛的下巴,用竹片壓著他的舌頭硬是一點點灌了湯藥下去。
祁霄看著,沒伸手幫忙,輕聲道:“用嘴不是更快?”
池越怔了怔,道:“那不過是權宜之計。”
祁霄像是知道池越會糊弄他,輕輕一笑:“宗盛說了許多胡話。
我都覺得他在我身邊一年到頭都說不了這麽多話。”
池越慢慢將一碗藥喂給宗盛,低垂著眼,像沒聽見祁霄再說什麽的樣子,神色未變。
“能對唐綾說,怎麽還要瞞著我?”
池越的手微微一顫,湯藥灑出來了些許,他忙給宗盛擦了擦,直到將一碗藥都喂宗盛喝下了,放下藥碗,扶宗盛趴回去,他傷在後背,只能趴。
“池越任憑殿下處置。”
“你自己覺得該如何處置?”
第128章
“任憑我處置嗎?那你回元京吧。”
“什麽?殿下!”祁霄第一次在池越的臉上看到了慌張二字,但又很快地被池越收拾了,換成卑微的服從,“殿下,倘若池越不能完成陛下所交代的任務,天策營的規矩,我不必回去,請殿下賜死。”
祁霄看著他,輕輕掃了一眼昏迷中的宗盛,淡淡地問:“賜死?天策營的人本就不多,你易容的本事又是出神入化,賜死多可惜。
你若擔心陛下面前不好交代,我將你腿打斷便是了,就說在暴風雪中為了救我發生意外,陛下非但不會治你的罪,還會賞你的。”
打斷腿……池越暗自咬了咬牙,他知道祁霄是故意的,當年他為了阻止宗盛一起被送去齊國,打斷了他的腿,讓宗盛恨了多年,直到今天池越都沒有解釋過,但祁霄是清楚的,在知道他對池越的感情之後,就更清楚了。
池越一直沒說話,任他平時巧舌如簧,此刻也是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這一次插科打諢是糊弄不過去的。
而且他不確定祁霄是不是真的會打斷他的腿,送他回元京。
對於祁霄來說,宗盛是親人是兄弟,而池越是兵刃,如果刀鈍了可以磨一磨,如果刀折了,那就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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