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那你還能笑得出來?陳、周議和之事已經提上了日程,陛下今日召你很可能要提聯姻……”祁霄知道唐綾不可能像他一般任性,他來大陳有自己的使命,家國之前沒有私情,唐綾是做得到的。
祁霄就是知道,才更鬱悶。
唐綾低聲笑著,手指輕輕撓著祁霄的掌心,偏頭靠在他肩上,說道:“陛下有聯姻和親之意一點都不奇怪。
我國皇上也有這個想法,正好與陛下好好商討一番。”
“……什麽意思?”
唐綾輕笑著,抬手刮了一下祁霄的鼻梁:“你平素不是最精明的嗎?怎麽這會兒想不通了?我是荀安侯世子,若陛下召我做陳國駙馬,我和父親能應?若應了,大周還能有我唐家立身之處嗎?這哪裡是聯姻,是要滅我唐家啊。
這樣議和的條件不僅我爹不可能答應,皇上更不可能。”
祁霄一愣,可不是嘛!唐家世代掌軍,是周國朝廷的基石、梁柱,周國皇帝年紀小、剛剛親政,軍政皆要依賴荀安侯。
若陛下的目標是唐綾,那就不是陳、周和親,而是陳、唐聯姻,周國宗室、朝野上下怎麽能夠答應?除非荀安侯唐峘有謀逆之心,而且是堂而皇之地宣告天下,準備聯合陳國取而代之,否則他不能也不敢答應。
“所以啊,你根本不必擔心,這事兒成不了。
陛下不過想試探我罷了。”
祁霄在唐綾唇上落了一個淺淺的吻:“我還是放心不下。”
“我會隨機應變的。”
唐綾回了祁霄一個吻,又問,“不過我倒是好奇,寧晚蕭為什麽要給你遞這個消息?他有說什麽嗎?”
祁霄說道:“消息是寧晚蕭告訴白溪橋的,隻說是還白溪橋一個人情,並沒有再說其他的。
事後我讓白溪橋向陸方盡打聽了,說起來是一份頗有意思的機緣,倒是白溪橋自己不知道罷了。”
“哦?怎麽個有意思法?”
“八年前潮雲河、秦江春汛提前,泛濫成災,淹了十州之地,白柳述職後返回袁州府的路上被滯留在了川陽地界,那時候災民太多、糧價飛漲,白柳逼著川陽和周邊三府以朝廷名義向糧商,按往年市價征糧,賑濟災民,私自屯糧抬價者按謀逆罪下獄,解了一時困局。
不過這事情傳到元京,卻成了白柳以刀兵脅迫糧商,逼捐明搶,鬧得可大了。”
祁霄臉上微微浮出笑意,繼續說道:“那時候后宮中也都議論此事,就連我和母親日日都能聽一耳朵,可見事情鬧得多大。
在那之前我只知道白柳是名將,在那之後對他更是敬仰。”
“然後呢?”
“白柳上書,待災情平穩後,他會回京請罪。
不過陛下非但沒給白柳治罪,反而將那些彈劾白柳的折子當朝一一駁回,還讓那些彈劾白柳的朝臣給受災的十州募捐賑濟款,戶部報了多少上來,先從內府私庫裡出一成,其余九成就得朝臣來募,還得條條寫明錢款來路,在十州立功德碑。”
若論逼捐,那還是陛下下手狠。
唐綾忍不住笑出聲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不得把那些人心疼壞了?”
“可不是嘛。
十州十座功德碑,以後有機會該去瞧瞧。”
“此事與寧晚蕭有何關系?只因敬佩仰慕白柳?”
“寧晚蕭一出生就被天微道人帶入元星觀修道,可他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白柳在川陽賑災,難民中就有寧晚蕭的親生父母和年幼的弟弟。
陛下原有意封賞白柳,白柳自認僭越行事,有過無功不肯受,寧晚蕭則向陛下進言,將白柳之名刻於功德碑碑首,代天下百姓謝白柳大義。”
舉朝都知道白柳對於寧晚蕭的家人有恩,只有白溪橋自己稀裡糊塗什麽都不知道。
當年的恩情,寧晚蕭沒有機會報答白柳,如今寧晚蕭是有意還到了白溪橋身上。
“這樣的緣分確實很有意思。
那寧晚蕭是怎麽知道白溪橋就是白柳的兒子?”
“這是個好問題,估計得問寧晚蕭才知道。
不過寧晚蕭若想知道什麽、想找白柳遺孤下落,總不會困難。”
“你不打算瞞白溪橋的身份?”
祁霄搖頭,笑起來:“白柳生前死後都沒有被定罪,白溪橋又不是見不得人。
在我身邊做個侍衛只是方便些,其實是委屈了他,等時機到了,他會子承父業的。”
唐綾愣了愣,忽然輕歎一聲:“希望將來不會在戰場上遇見他。”
“那怕不怕在戰場上遇見我?”
唐綾還是笑著,說不擔心是假的,他一直在害怕將來兩立的局面,他會不知所措,但不知為何,當祁霄癡癡望著他的時候,他就沒有那麽害怕了。
“你若站在我身側,便無所懼。”
“好。”
二人說著話,馬車眼看就要到宮城門口,祁霄還是要避忌的。
“我就在這裡下車吧。”
唐綾點頭,葉淮將車停在了小巷裡,後面唐綾的馬車跟著,在巷口接上祁霄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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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綏安去辦琳貴人的差事了,所以不在承明殿當差,殿前伺候的兩個年輕的內官唐綾見過兩次,都是熟臉,一個叫高陌,一個叫王長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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