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把馮耀棠放進陳、周議和之事,明擺著是不信任褚遊、順便敲打秦氏。
可褚遊心裡納悶,兩國談判本就不是易事,難免拉扯膠著之勢,何況議和談判才剛剛開始,陛下怎會如此不滿他?而且立刻選定承平侯協理,連商議都免了,像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褚遊想不明白,秦國舅卻不是全無頭緒,祁霄拉著裴浩和曹巍山在元京城犁地一般東翻西找,王堂一和錢衝被抓,雖然勉強保住了隆泰興錢莊,但陛下對秦氏顯然大為不滿,可陛下沒有當面責罵,就是連辯白的機會都不給。
這種情況下,還是靜觀其變,穩妥些好。
“說起來,聯姻之事周國有答覆了嗎?”
褚遊搖頭:“尚沒有。
說送羲和公主來大陳和親是周國皇上的意思,和親之事可以先定下,至於荀安侯世子和十五公主,則需時日商議,得周國皇上首肯才行。
聽著像是故意拖延。
十萬玄鐵礦都打動不了周國皇上嗎?”
“你盯緊些。”
秦國舅沒再多說什麽。
十萬玄鐵礦是太過誘人,這種親事亦是“太過誘人”了。
周國嫁個公主來大陳,非太子不嫁,這是關系著周國的體面。
相對的,大陳居然非要嫁個嫡公主給荀安侯世子,嫁妝還是十萬玄鐵礦,除非羲和公主搬座金山來大陳,否則是怎麽都比不上的。
陛下如此“中意”唐綾,對於周國皇上而言是憂慮惶恐遠遠超過驚喜,荀安侯唐峘是周國的頂梁柱,陛下是要給它蛀個大窟窿出來。
這十萬玄鐵礦是一枚毒餌,卻不知周國皇上會做如何選擇了。
***
西行宮的道場做了整整半日,祁霄這幾日本就精神不好,熬了半日臉色更差。
寧晚蕭見了祁霄臉色慘白,似是大病一場的虛弱模樣都不禁唏噓。
這半日時間,方太醫喂了祁霄兩次湯藥,寧晚蕭都怕他隨時會昏倒在地。
“九殿下還好嗎?”
“多謝國師親自為母親主持法事。”
祁霄憔悴不堪,仍是極為鄭重地向寧晚蕭施禮答謝。
“殿下不必如此,入內休息吧。
殿下保重身體,我這便告辭了。”
白溪橋在祁霄身邊,也向寧晚蕭施以大禮,才伸手去攙扶祁霄。
“替我送一送國師。”
白溪橋點頭應下,送寧晚蕭出內院。
寧晚蕭走到半路,忽然笑了笑:“累了半日,有些渴了,想討口茶喝。”
國師大人平素是八抬大轎都請不動的貴人,現在他自己開口說要喝茶,哪裡容得人拒絕。
白溪橋愣了愣,不敢怠慢,便將寧晚蕭請進了偏廳喝茶。
“之前聽聞九殿下孝心可鑒,今日親見不免唏噓。
琳妃愛子之情深重,多年來常在臨仙台為九殿下祈福,殿下離京多年方得歸,卻不想歡聚天倫時短。”
寧晚蕭說著說著就歎氣,仿佛是真心替祁霄感到悲傷。
白溪橋不明白寧晚蕭為什麽要跟他說這些,更不知要如何應答,便只能靜靜聽著。
寧晚蕭似乎總喜歡與他閑話幾句,說一些似乎重要,又似乎不太重要的話。
白溪橋沏好一盞茶,端到寧晚蕭面前,寧晚蕭以白紗遮蔽雙眼,總讓白溪橋有一種他看不見的錯覺,是以遞茶時格外仔細,茶盞送到寧晚蕭手中,他沒立刻放,輕輕搭上寧晚蕭的手確保他端穩了:“小心燙。”
寧晚蕭忍不住輕聲一笑,白溪橋才猛然回過神發現自己多此一舉。
“我……冒犯國師了,望國師恕罪。”
“並沒有冒犯,也無需請罪。”
寧晚蕭笑著抿了口茶,確實有些燙,他的笑意不由更深了。
寧晚蕭像是故意的,喝茶喝的慢條斯理,白溪橋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他根本不會伺候人,跟在祁霄身邊也沒人敢讓他伺候。
喝了半盞茶,寧晚蕭才輕輕擱下茶盞,又開口說:“白溪橋你坐下吧,站了幾個時辰了還站,不累嗎?”
白溪橋猶豫了片刻,還是坐在了寧晚蕭旁邊:“多謝國師大人。”
寧晚蕭一笑:“真是生分。”
白溪橋默默不說話,想著他們一共見面沒幾次,怎麽都算不上熟悉吧。
“我上次與你說的事情,你沒告訴九殿下嗎?”
寧晚蕭問的是中秋那夜,他向白溪橋透露陛下命太常寺合唐綾和十五公主生辰貼的事。
“說了。
怎麽了?”
“嗯……”寧晚蕭偏頭想了想,“沒什麽,說了就好。”
白溪橋不明所以,暗自想著,難道寧晚蕭喜歡上了十五公主?所以才如此緊張這門婚事?還想借著祁霄的手阻止聯姻?
寧晚蕭轉向白溪橋,笑起來:“無論你在想什麽,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溪橋錯愕不已,他不僅忘了寧晚蕭看得見,還不知道寧晚蕭的眼神好得很,還是個能掐會算的活神仙。
“別緊張,我對九殿下決無惡意,只是好奇,想看看會如何發展罷了。”
寧晚蕭又喝了口茶,“你勸一勸殿下打起精神來吧,即便再悲傷,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過幾日時間,宮內和朝中都發生了不少事,他若消沉下去,會變得更麻煩的。”
“國師大人是好奇什麽?什麽意思叫做看看會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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