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清,我總有些不放心。”
“你所言有理,我會呈奏皇上。
查案有六扇門,你就不必太過操心了。”
唐綾點點頭。
門外青嵐來敲門:“侯爺,公子,晚膳備好了。”
吃飯的時候唐綾仿佛還在想私鹽案,有些心不在焉,唐峘發覺了卻沒說什麽,唐綾骨子裡的堅韌像極了他母親,仿佛什麽事情咬咬牙都能挺過去。
當年唐綾的母親被佔事處謀害,卻告訴唐峘他們在刺客身上搜到了毒,太醫院能配解藥,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其實這樣拙劣的謊言,是騙不了唐峘的,可他不知怎麽卻選擇了相信心裡的一絲僥幸,結局卻是終身背負痛苦愧疚和遺憾。
唐綾生來體弱,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卻讓自己的兒子不滿周歲就沒了母親。
唐綾兒時的許多年,唐峘都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唐綾,他太像他母親了,尤其是他眼睛,他衝著自己笑的模樣,唐峘太痛苦了,他甚至每一次站在侯府門口,都害怕踏入,每一次都仿佛在重複那一次遲歸,要他重複經歷一次生死別離。
此時此刻,唐峘看著唐綾,如果他知道祁霄出事……唐峘想保護自己的兒子,不願他也經歷那樣永無休止的痛苦。
想著想著,唐峘突然發覺,自己這個兒子跟他也很像,都在心裡藏了一個人,對至親的人都不肯說,仿佛對別人提起都是刨心的酷刑。
唐峘不自知地輕聲一歎,唐綾微微抬了抬頭:“爹,可是朝上有什麽煩心的事?”
“哎,朝上哪天沒有煩心事了。”
“是不是又有人提裁撤三軍之事了?”
陳周幾年沒打仗了,太華江一戰之後大周財政狀況堪憂,之後雖然得了柳江以東的富庶之地,陳周也通了商貿,但修運河是巨大的財政開支,陳國的玄鐵礦也是真金白銀換來的,這麽加加減減還是捉襟見肘,戶部是天天都在喊窮,開源有點難,只能想著節流,朝中不少人盯著唐家呢,正好正大光明地上奏裁減軍費。
唐峘搖頭:“裁不裁減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
唐峘的話裡透著無奈。
裁撤三軍只是表象罷了,內力還是爭權奪利那些事。
唐家撐著大周半邊天,皇上身上流著一半唐家的血,就算他再忌諱唐峘位高權重,心裡也知道他必須依靠唐家。
但皇后可不樂意,她上頭有太后壓著,朝中有唐峘壓著,那她的母族何時能出頭?去年謹妃誕二皇子,而今儷妃又有身孕,她的兒子不再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她若不夠強大,將來如何能推她的兒子上高位?
這些唐綾都懂,唐綾與皇上是堂兄弟,年紀相仿,他沒跟在唐峘身邊進神照營之前,還跟皇上一起在上書房讀了幾年書,當年皇上繼位前的紛爭,唐家是全程參與,身先士卒,唐綾彼時盡管年少,卻什麽都明白。
“爹還是再與皇上商議商議吧。
柳江江畔還有三個新碼頭在建,運河貫通後,都還需兵力布防。
若因裁撤三軍而松懈了布防,隱憂太大,現在有私鹽,將來可能是私販人口。”
“嗯。”
唐峘點了點頭,敷衍地答應下來。
隱憂總是有的,可暫緩而論,但他更擔心祁霄失蹤,陳周聯姻之事會生變,到時候是裁軍還是征兵就難說了。
***
祁霄失蹤十日,整個大陳都仿佛是夜幕下的秦江水,在黑暗裡洶湧翻騰,岸上的人或許瞧不清楚,船上的人卻都不由自主地慌亂掙扎起來,不知何時一個浪就會把自己卷進江水裡活活淹死。
而池越此刻好像就在船上,把人一個一個地往癲狂的江水裡丟。
祁霄出事之後,船隊裡的所有人,包括禁軍、船員、廚子,甚至啟淮碼頭和驛站裡的人都被就近押進了槐州大牢,由玄機營的人挨個審問。
池越則是在元京城中,將禁軍和兵部都查了一遍,跟隨祁霄上船的人,每一個都查了個底掉。
雖然祁霄落水朝廷對外宣稱是意外,但只要不傻的都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這麽大的皇家禦船,秦江上多大的風浪才能讓堂堂太子落水,還尋不回來了?
而陛下盛怒之下不是將船上護衛不利的禁軍全砍了,反而是關起來審問,更是明擺著事有蹊蹺。
再細想一下,祁霄身邊全是禁軍,什麽人能混在禁軍中行刺當朝太子?又有什麽人能在祁霄死後獲利?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了。
池越從天策營的暗牢裡出來,身上沾了血汙,匆忙換了身衣服才入宮面見陛下。
池越到承明殿前,張綏安遠遠向他點了點頭,將他招到一邊。
池越向張綏安微微一禮:“張公公。”
張綏安點了點頭,小聲說:“國師大人剛進去,恐怕要等一會兒。”
“好。”
池越頷首,跟在張綏安身邊,在門口等著。
承明殿很大,關了門一般外頭就聽不見裡面的說話聲了,但像池越這樣的高手,想聽還是能聽見的。
殿內,沒說話的聲音,只有兩個人的呼吸,一人輕細綿長,一人沉鬱急促。
池越幾乎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頭,國師寧晚蕭惹陛下不高興了?
過了許久,池越聽見寧晚蕭開口,聲音非常輕:“陛下,天狼並非帝星。”
“寧晚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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