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一落水,公孫氏就倒霉,還能再明顯一點嗎?
陳國陛下從前養在身邊的皇子一共就四個,後來多了個祁霄,現在全出了事,羲和公主的婚事便是懸而不決,朝中開始有人提議先將羲和公主接回來,也有人說婚期不可推延,一個個的都好像他們能做主一樣,吵得皇上頭疼。
不過讓唐峘更頭疼的是祁霄失蹤的消息到底還是沒瞞住唐綾。
唐綾只是回了一趟侯府,侯府上下自然唯荀安侯是從,半個字都不敢吐露,可唐綾的馬車還沒到荀安侯府門口,就聽見了大街上七嘴八舌說的都是陳國太子英年早逝,羲和公主的婚事恐難成。
“調頭,回去。”
唐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小院,他滿腦子裡一片空白,仿佛還在病中,燒得稀裡糊塗的,他只希望是自己病了,是自己在昏睡中做了一場噩夢,他沒有出過門,沒有上過街,沒有聽見那些議論紛紛,祁霄也一點事都沒有。
唐綾站在花圃前,曇花遭了一夜風雨之後,根系都毀了個七七八八,花匠們雖然盡力在救,可收效甚微,那些被重新栽回去的花株已漸漸蔫壞頹敗,都是活不成了。
“葉淮。”
“公子。”
“祁霄的事情,你也知道嗎?”
不僅葉淮知道,青嵐都知道了,剛知道的時候還嚇得青嵐在屋裡團團轉了好半天,就怕萬一唐綾得知此事又要大病一場。
“……公子,眼下情況不明,侯爺派人仔細探過,確實是落水失蹤,並不是……”
“我知道了。”
唐綾低下頭,轉身回屋:“我沒事,你去休息吧,讓我一個人清淨一會兒。”
葉淮跟著唐綾送他回屋,然後被關在了屋外。
他很擔心,唐綾的反應太過平靜了。
雖然唐綾從來都是沉穩鎮定的性子,但對於祁霄,唐綾是完全不同的,只是為了那些曇花他都會撲進泥地裡,何況出事的人是祁霄。
葉淮深深皺著眉,不敢離開暖閣半步。
唐綾又坐在了窗邊,這一次窗欞緊閉,他已沒有勇氣推開窗了。
落水失蹤……唐綾不信祁霄真的出事了,誰都可能出事,唯獨祁霄不可能,從來只有祁霄算計別人,哪兒輪得到旁人算計他?!
但祁霄暈船是真,他又不會水,深更半夜,大風大浪,他若真落水了,如何自救?靠宗盛嗎?可宗盛也一起失蹤了啊!
唐綾的心好像被一根燒紅了的鐵釺刺了個窟窿,心頭血還未及流出來就被燙沸,已不僅僅是疼,可除了疼他又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才慢慢習慣將祁霄收藏起來,縱使茫茫此生只能想念而不可再見,他都願意一直守候默默忍耐,可為什麽只是這樣都不可以?!
當年琳妃只見了他一次,提了唯一一個請求,隻盼祁霄平安喜樂,那時候唐綾沒應,他沒有放開祁霄,放他回去撫州、回去雍城、回去做個閑散王爺。
他從那時候就做錯了,他既不是祁霄的喜樂,也沒能護他平安,都是因為他,都是他的錯!
唐綾手裡握著綺年,銀簪長出兩寸,鋒利的尖刃抵在他自己的心口。
扎進去,他就不疼了吧。
他現在把命賠給祁霄還來得及嗎?是他欠著的,為什麽祁霄沒有來向他討回去?
他緊緊握著綺年,祁霄說,簪子是定情之物……銀簪還在,他還在,情還在,可祁霄在哪裡?!
“公子,晚膳備好了,是給你端進來嗎?”門外青嵐的聲音響起,屋裡卻沒有任何回應。
青嵐看了一眼葉淮,小聲問:“公子沒事吧?”
葉淮搖頭:“不知。”
青嵐狠瞪了葉淮一眼,慢慢推開門:“公子,我進來了。”
青嵐入內,唐綾就坐在窗邊,低垂著頭,似是哭過了。
他再走進才看見唐綾手裡握著銀簪,另一隻手不知何時被銀簪劃破,掌中指尖有幾道細長的豁口,傷口還在滲血,唐綾卻仿佛毫無知覺。
“公子?!”青嵐嚇了一跳,趕忙將唐綾的手用帕子捂起來,“葉淮!拿我藥箱來!快點!”
“青嵐,我沒事,不疼。”
青嵐飛快地檢查了唐綾的傷口,確實不深,好像只是不小心劃到了幾下。
“青嵐,我沒事,不疼。”
唐綾又重複了一遍,他沒事,不疼。
“……公子……”青嵐看著唐綾紅腫的雙眼、滿臉淚痕,他都要哭了,這哪裡是沒事的樣子啊!
青嵐給唐綾包扎了傷口,又哄著他喝了碗熱湯,才離開了暖閣。
葉淮在外守著,悄聲問:“公子怎麽樣?”
青嵐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側耳伏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又推門進屋裡。
“你作什麽?”
“我在公子的湯裡下了點藥,讓公子先睡會兒。”
青嵐望見唐綾蜷縮著身子躺在床榻上,應該是睡著了,又跟葉淮說道,“我在屋裡守著公子,那根銀簪太危險了,但公子是絕對不會給我保管的。
你又是個靠不住的。”
“……我……哎,可你能守今晚,往後呢?”
“我日日夜夜守著公子!”青嵐說罷將葉淮關在了門外。
***
祁霄和宗盛是三日前到的韶陽,一路上還算順利,在所有人都還忙著在秦江裡撈他們二人時,他們就已經換了快馬直奔臨江碼頭,靠著陸方盡為他們準備的路引坐船渡過了太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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