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七嘴八舌說了許久也沒個結論,都紛紛轉頭看向祁霄,他是主帥,攻城與否、何時攻城都是他一聲令下。
祁霄一直沒說話,他有些舉棋不定。
齊國已然是大勢已去、半截入土,碩粱皇都內有池越策應,城破不過時間問題,就算付守光的大軍回援也不能改變什麽,這一點他與白溪橋想法一致,但陸秀林和陳恆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付守光是變數,鳳家也是,伐齊勝敗在此一戰,若因貪功冒進而落個滿盤皆輸,他就太對不起唐綾了,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祁霄猶豫之際,帳外有人來傳信:“報將軍,營外有一人自稱星羅衛,求見將軍。”
星羅衛?
帳內所有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裡。
自從唐綾離開,星羅衛盡數跟他一起走了,怎麽突然又跑來找祁霄了?難道是唐綾又出事了?不該啊,他不是早就回去了?
“讓他進來。”
來人正是曹庚,當初在嘉林關等待接應唐綾的人,除了陳恆,帳內其他人都認識他。
曹庚一進來直接給祁霄行了個大禮:“見過王爺。”
然後跟帳內諸位也簡單打了個招呼。
帳內氣氛越發詭異起來,白溪橋等人尷尬地回應了曹庚,其實心裡頗為不悅,唐綾離開霸山的時候可是狠狠坑了他們一把,讓他們半夜裡遭了許證偷襲,灰頭土臉地丟了霸山,事後還不敢在祁霄面前提,就怕戳到祁霄的傷心處。
現在曹庚怎麽有臉來?
“你家公子可安好?”
“回王爺,公子已至叄州,一切安好。”
祁霄微微點頭,不著痕跡地歎了歎:“那就好。
你這次來不是為了替他報平安的吧?”
“是,公子離開之前囑咐小人辦了兩件差事,辦妥後即來稟告王爺。”
“稟告於我?那你說吧。”
“第一件,公子吩咐將兩封密信和半塊虎符送給付守光,說,若王爺攻至碩粱付守光仍是按兵不動,就來告知王爺。”
白溪橋、陳恆和陸秀林都看著祁霄,三臉懵,啥意思?這沒頭沒尾的,唐綾幹了什麽?兩封信?半塊虎符?什麽跟什麽啊?付守光按兵不動是因為唐綾的計策?可為什麽啊?
祁霄一聽曹庚的話就全明白了,輕歎一聲。
那兩封密信和半塊虎符都是他們在刑天關許證書房裡搜出來的,當時交給唐綾保管,沒想到他用在了付守光身上。
兩封密信是許證與齊國端王,以及佔事處往來的信函,兩封信都很有些年頭了,其中內容是關於延氏的舊事。
三十年前,延氏卷入黨爭,與如今的齊國皇帝兩立,事敗後,延氏家主被佔事處暗殺。
祁霄並不清楚延氏與付守光有什麽關系,但唐綾肯定是查到了什麽,才能利用這兩封密函。
現在付守光遲遲不回援碩粱,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準備袖手旁觀,不會出兵的。
祁霄繼續問:“第二件事呢?”
曹庚雙手奉上一封信遞給祁霄:“這是鳳家給公子的回信。”
鳳家?!
白溪橋、陳恆和陸秀林更驚了,先是付守光,再是鳳家,這唐綾莫不是個神棍?什麽都算到了?!
祁霄展信來看,上面就一行字:井水不犯河水。
祁霄忍不住一笑,鳳家倒是乾脆利落。
看信上的字跡清秀,像是姑娘家的筆跡,不過筆鋒銳利,性子應當十分直爽。
祁霄抬眼看向曹庚:“替我多謝你家公子。”
曹庚俯身一揖:“預祝王爺大獲全勝。
小人告辭。”
曹庚一進一出不過半柱香不到的時間,軍帳內的氣氛已經全然不同了。
白溪橋開始摩拳擦掌,陳恆和陸秀林眼裡都掩飾不住嗜血的精光。
祁霄看著手中的信,沉默許久,唐綾派給曹庚兩件差事,掃除了祁霄最後的顧慮,這都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或許甚至早在他離開霸山之前,唐綾什麽都為他謀算好了……
最初在元京時,唐綾問祁霄想要什麽,那時候,他就想好了要把齊國的大半疆土都送給他了嗎?
白溪橋輕輕拍了拍祁霄的肩頭,沒說什麽話。
祁霄沉了口氣,終於開口說道:“傳令下去,全軍休整,明日寅時攻城。”
翌日寅時,黎明之前,陳軍突然對碩粱發動猛攻,青狼旗在黑暗中搖曳,戰鼓擂動、殺喊震天,碩粱城中的人紛紛被驚醒,卻宛若墮入噩夢之中,天降殺神,陳軍如鬼魅一般從無邊的黑夜裡爬出來,碩粱城關上的守兵尚未看清敵人,反而看見了沾著自己熱血的刀刃。
碩粱城關破,祁霄吩咐白溪橋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佔事處。
“知道!”白溪橋應了祁霄一聲,聲音被淹沒在馬蹄聲中,他已帶了一隊人往佔事處的府衙疾奔而去。
陳恆和陸秀林各自領兵控制碩粱各個城關和軍機衙門,祁霄則親自領軍殺入皇城,池越已等候多時。
天光乍亮時分,祁霄領兵到了皇城北門口,宮城門該是嚴防死守,卻為祁霄敞開了幽黑沉重大門,皇城禁軍伏跪在地,迎著祁霄率陳軍策馬而入,一座座由兵刃堆起的小土包在晨曦照耀之下閃著異常刺眼的光。
池越和另一人騎馬匯入祁霄的隊伍,湊到祁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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