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待齊軍來援,城中俘虜裡應外合地鬧起來,陳軍根本壓不住人多勢眾。
“你……你!”韓潮生渾身都在抖,急怒之下又吐出一口心頭血,若非被宗盛按著,他就要往祁霄面前撲了,“如此殺孽乃罪於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韓將軍,我如何死無需你操心,你不妨多考慮考慮這霸山中的無辜性命。
韓將軍辛苦了一夜,好生休息吧,我午時再來。
希望到時,你能賞光與我暢快飲一杯。”
祁霄吩咐了一聲好生看管就徑自走出了廳堂,屋外一縷晨曦不知何時已慢慢鋪灑開來,將那黑沉沉的天際塗上一道金燦燦的亮光,卷起了夜幕、透開了死寂。
天亮了,他該去接唐綾了。
霸山經過昨夜大肆搜城,百姓們多多少少都明白是出事了,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天亮後該出門的還得出門,街上的人們都在四處打聽情況,時不時見著身穿甲胄的兵士穿行於大街小巷。
祁霄策馬過長街,噠噠得馬蹄聲驚得百姓四散退避。
東門大街上一戶大宅的朱門大開。
這一家姓夏,是城中富戶,做的是米糧生意,夏老爺子樂善好施,夏家乃是積善之家,整個霸山無人不識,而現在,站在夏府門口的雋秀公子卻是所有人都不認識的。
這位公子身上披了件極為厚實的墨色大氅,原該是瞧不出身形來的,可見他端立如松,好像仔細瞧便能知曉他身長消瘦,而他面容俊美無比,被外氅襯得膚色瓷白,似有兩分病容疲態,正望著長街盡頭像在等待什麽。
夏家人都低垂著頭跟在公子身後,被寒風吹得瑟瑟發著抖。
隱約有馬蹄聲傳來,祁霄出現在街尾,正奔著夏家宅院而來,不消片刻便到了唐綾眼前。
唐綾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見祁霄的情景,策馬而來的小子帶著一身的桀驁不馴,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像要將他踩進泥裡……
“來。”
祁霄笑著向唐綾伸出手。
唐綾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上前兩步將手遞給祁霄,然後被祁霄一把拽上了馬背,抱進懷裡。
“沒睡一會兒嗎?累嗎?”
唐綾搖了搖頭,笑說:“恭喜王爺奪下霸山,此戰大獲全勝。”
“有子繹替我出謀劃策,豈有不勝的道理。”
青嵐見這二人光天化日當街膩歪,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祁霄抬手掀起唐綾大氅的兜帽給他戴上,將唐綾的樣貌遮去小半,像是怕人瞧見似得。
“葉淮、青嵐你們兩個上馬跟我們走。
其他人護送夏老爺子的馬車。”
眾目睽睽之下祁霄帶著唐綾先一步往城樓方向回去,身後跟著葉淮青嵐和星羅衛,他帶來的一隊人則是護送著夏家人的馬車行在後面,城中百姓困惑不解,不少人跟著觀望了一陣,便見街上還有好幾支馬隊,各自跟隨著幾架馬車,這些馬車也十分眼熟,正是城中其他商賈富戶家的,他們都往同一個方向去,在主街上匯到一起。
“怎麽回事啊?那些都是什麽人啊?”
城中異常不止這一點,府衙閉門、城中戒嚴,各大商號也都沒有開門。
很快的,昨日夜裡霸山守軍被屠殺一事傳得人盡皆知。
“陳軍來了!是陳軍!”
“陳軍?!怎麽可能……”
“我親眼看見的!”
“不可能,大雪封山呢,他們怎麽過的鳳林山?”
“就是,過大年的,你發夢呢?”
“城中戒嚴,富商名門都被抓了啊!商鋪也沒開!你們是瞎了嗎?!”
“夏家人是坐自家馬車走的,怎麽是被抓呢?就算是,那也不是陳軍吧?真要是打仗了,你我還能活著?”
“趕緊逃命吧!我昨天看見他們殺人了!”
市井吵鬧起來,街巷上穿甲胄的不見了,取而代之出現了許多佩刀的兵差將城中各處要道把守住,百姓一律驅趕回家。
這些兵差身上青褐的服飾分明就不是齊國的製式,而他們的佩刀也比齊軍的刀要窄要長,那刀出鞘時寒光凜凜、刀身黝黑,有些見識的人才會知道,刀是玄鐵所鑄,鋒利異常,正是陳國才能鍛造的武器。
***
霸山城中富商名士包括他們的至親都被請到城樓,廳堂裡滿滿當當坐滿了人,所有人無一不是戰戰兢兢,你看我我看你,男人護著女人,女人護著孩子,卻又不敢在守衛的眼皮子底下交頭接耳。
“抱歉,讓諸位久侯。”
唐綾款款走入,一襲月白錦袍,披了件狐裘皮氅,又暖和又貴氣,而他本就是生得俊美非凡,此刻更是溫雅雋逸得叫人挪不開眼,偏又是英氣逼人得任誰都不敢盯著看。
祁霄是騎馬帶著唐綾回來的,可半道上唐綾先去了一趟成衣鋪,回來後沐浴洗漱換了新衣,這才出來見人,便讓這麽一眾人等了他足有一個時辰。
唐綾坐到主位上,衝著眾人淺淡一笑:“在下姓唐,先代我家楚王殿下向列位問聲好。”
眾人又是一陣互看,齊國沒有楚王,周國和陳國是否有這麽一位,他們不敢肯定,好像是沒聽過有這麽號人物,一時真想不起來。
有人見唐綾年紀輕輕,樣貌和氣度皆是不凡,說話神情皆是溫煦,忍不住問道:“……楚王,可是陳國的楚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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