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子不願入伍,則每年要額外納獻兵糧!”
“我家田地貧瘠,不足每年納糧之數,我家老大便被定了三年徭役抓去了碩粱!”
唐綾看了一眼馮禕,追問了百姓一句:“這位大娘所言徭役可是為了皇家別院修造之事?”
“是是!正是!”
唐綾轉向馮禕,說:“貴國聖上窮奢極恀,連年大旱視而不見,不顧百姓生計,為一己享樂要學周國渝晉避暑山莊,造千湖之景,難不成,這是被佞臣所逼?”
馮禕怔怔地看著唐綾,無話可說。
“趙老相爺趙博琛極力反對修建別院一事,可惜觸怒了貴國聖上,令其告老還鄉,趙相不惜以死明志,卻被瞞了下來,無人所知,你們隻當趙相是病死家中的。”
“這這這……你胡說!”
唐綾掃了一眼地上的信:“許大將軍的信,你不妨自己看看。”
馮禕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撿起了信來看,不看便罷了,隻匆匆掃了一眼,他便癱倒在地,即便他沒說信中寫了什麽,周圍百姓看得清楚,見他一副慘白臉色便知唐綾說對了。
“古有言,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
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
百姓欲靜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殘而侈務不息,國之衰弊,君之昏狡,必踐危亡之地。”
唐綾的聲音不算響亮,卻是振聾發聵,馮禕癱坐在地、含胸垂頭,早已無言相駁。
“馮少東家,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
你仁心堂一位大夫一日能否接診十人?”
馮禕被唐綾突如其來地一問給問愣住了,蒙然仰頭看他。
“我且算每日可接診十人,一年便是三千六百余位病患,仁心堂的大夫妙手回春,這些病患皆能痊愈,一年便能救下三千多人性命。
而今霸山城中兩萬多無辜百姓,若是負隅頑抗、誓死不降,那便免不了殺戮。
馮少東家飽讀聖賢書,願以愚忠事昏君,沒人攔得住,但少東家難不成還想讓這兩萬多人陪著你一起為那言之堂皇、實則荒唐的忠義枉送性命?”
馮禕渾身發抖,忍不住望向周圍的人群,四周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好像在等著什麽,卻好像又不知道在等著什麽,沒人說話。
唐綾緩步走向人群,揚聲言道:“我家楚王殿下今奪下霸山城關,當立天下久安的千秋功業。
王爺厚德不願殺戮無辜,遂有令,但凡降我大陳之人必可安然度日,除了飲水需申領、酉時宵禁,霸山城中一切照舊。”
百姓中起了窸窸窣窣的小聲嘀咕。
“大家盡可放心,王爺治軍嚴明,若有欺霸百姓、劫掠財物者立斬不赦!”
“當真一切如常?”
“是!”
“可要納糧供銀?”
“絕不!”
“降吧?”
“我們不僅不需要你們納糧供銀,每月初一、十五還會在城樓下施粥贈藥,有需要者盡可來。”
祁霄和唐綾打劫了嘉林關和刑天關的庫房,搶了不少銀票銀兩,此事盡可慷他人之慨。
“那……那我們降……”
“降吧!”
唐綾笑起來,給嚴川使了個眼色,嚴川立刻命人搬出了桌椅、設了個棚,讓霸山百姓排隊來簽降書。
唐綾走到馮禕身邊,小聲說道:“馮大少爺好像還沒想明白,那便請入府衙大牢面壁思過吧。”
角樓上韓潮生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被氣得咬牙切齒、渾身發抖,奈何他無力掙扎,更喊不出聲,只能看著、聽著。
唐綾走上城樓,往角樓上來,遠遠便見祁霄笑容滿面,他忍不住也笑了。
走到近前,不等唐綾開口,韓潮生磨著後槽牙冷聲說道:“好一副顛倒黑白的伶牙俐齒!”
唐綾微微一笑,不與韓潮生爭辯那沒用的。
祁霄笑說:“給韓將軍介紹一下,我的這位軍師,唐綾,大周荀安侯世子。
能不殺一人而招降一城,普天之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做得到了。”
第139章 (小修)
“荀安侯世子唐綾……?”
韓潮生聽說過荀安侯世子唐綾,據聞去年太華江一戰周國向陳國求和,將這荀安侯世子作為質子送去了元京,怎的會出現在霸山?還成了陳國九皇子的軍師?
這個陳國九皇子又是哪裡冒出來的?聞所未聞。
“熱鬧也看完了,請韓將軍入內再細聊吧。”
唐綾看著韓潮生笑了一下,仿佛他才是霸山的主人,而韓潮生是他請來做客的。
韓潮生被祁霄的親衛扶著回到屋內,一路上陳軍紀律嚴明、有條不紊,絲毫沒有亂象,也沒有漏液潛入的疲態,好像他們根本不是昨日才入的城,而是在這霸山城樓上站了數十年,巡邏、值守、警戒,就算沒有身穿甲胄,身上凌冽的殺氣卻已告訴所有人他們久經沙場。
韓潮生忍不住斜眼打量走在他身前的祁霄,他年紀看起來尚不滿雙十,如何懂得領兵治軍?只因他皇子身份?這些老兵怎麽可能甘心為一個毛頭小子賣命?莫非……是荀安侯世子唐綾的手段?可唐綾畢竟是周國人,對於陳軍而言是敵非友,更不可能聽命於他了。
祁霄和唐綾分坐於高位,祁霄一個眼神韓潮生便被按坐在祁霄下首,親衛還很貼心地將椅子側了些許,好讓韓潮生面對祁霄和唐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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