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內務府有奏報說琳妃病情惡化皆因你的醫者胡亂用藥?”
唐綾微微一愣抬了抬眼,退開兩步,端正跪下,俯首道:“青嵐確實為琳妃診過脈,不過用藥皆是與方太醫商議過後而定,從取藥、煎藥到日常飲食照顧都未經青嵐之手。
還望陛下明察。”
陛下居高臨下地斜眼睨著唐綾,他雖跪著,卻不顯慌亂,似乎並不害怕,是早有預料、早有準備,還是蠢?
唐綾定是不蠢的。
但他確實不知道內務府有這樣的汙蔑之言。
他該想到的。
將琳妃之死扣在青嵐頭上,就算殺了青嵐,甚至殺了他,陛下也無利可圖。
謀害妃嬪是大罪,若是要追究,青嵐早該被拖入內務府大刑伺候了。
琳妃出事,若是被人謀害的,方太醫脫不了乾系,他不可能在陛下面前說青嵐的方子有問題,他還用了,就是為了害死琳妃。
內務府突然折騰這樣的么蛾子,應該不是為了構陷方太醫或青嵐,他們不夠資格,構陷唐綾又太過牽強,只能是有人被逼無奈,想推青嵐出來給自己脫罪。
想通了這一層,唐綾自然沒什麽可懼怕的。
現在只能隨機應變了,看看陛下究竟想從唐綾這裡得到什麽。
“朕看過方太醫的記檔,用的是毒蛇蛇膽?”
“是。”
“方太醫的意思,那方子有些冒進,並不是常用的方子。”
“陛下明察,唐綾不懂醫,不敢胡說,青嵐年輕醫術或許不精,但方太醫在太醫院當值數十年,若方子有任何不妥,方太醫無論如何都不會用的吧?”
陛下笑了笑,半晌才道:“琳妃雖久病體弱,但原不至此,既然唐卿力證那個叫做青嵐的醫者無辜,朕也認為唐卿當不會辜負楚王的信任。”
“陛下明察。”
“時辰不早了,唐卿回去吧。”
“臣告退。”
唐綾跪了許久,站得有些慢,退得也慢。
張綏安在承明殿門口候著,見唐綾出來虛扶了他一把:“老奴送唐公子。”
直到出了宮門,唐綾站了站,微微仰頭長出一口,搓了搓手心的汗。
***
唐綾從皇宮出來直接去了仰熙齋,祁霄已在廊下站了很久,就等著他回來。
祁霄遠遠見唐綾走入院內,疾步迎了上去:“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唐綾一笑:“很久嗎?與往常差不多吧?”尋常與陛下對弈,唐綾大約會在承明殿待小一個時辰,今日雖與陛下說了許多話,但棋隻下了一半,算時辰應該差不多。
祁霄拉著唐綾快步回屋,門一關,摟著他就吻。
也許是琳妃的關系,祁霄心裡滿是不安,不想讓唐綾離開自己目光所及之處,更不想唐綾入宮見陛下。
唐綾被祁霄吻得就快喘不上氣了,但他不僅沒有推開祁霄,反而也勾著祁霄的脖子緊緊不放,越是窒息,心跳越快,他就越是滿足。
祁霄終於松開了些,捧著唐綾的臉頰,擦過他臉上的緋紅,看盡他眼中含情,美極了,讓祁霄想把他藏起來,誰都不許看。
“陛下可有為難你了?”
“你怎知道?”
“他為難你了?!”
唐綾輕輕一笑,吻了吻祁霄:“並不算為難。”
唐綾將承明殿內他和陛下說的話原原本本告訴祁霄,祁霄越聽眉頭皺得越深。
唐綾揉了揉祁霄的眉頭說道:“別發愁,這不是好事嗎?”
“母親並非病故之事內務府不會自己查,除非有人向陛下告發。”
這個人隻可能是池越了,方太醫可不敢做這引火燒身的事,十二和柳霜就更不可能了。
“這個一會兒你親自問一問池越不就一清二楚了?他該有他的理由。”
祁霄微微揚眉:“你竟幫著他說話?”
“他不也幫著我混入西行宮?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總不過分的。”
祁霄有些意外,短短幾日,他身邊的人都似乎有許多改變。
“陛下隻提問,最後並沒有治罪,是何意呢?”
唐綾看著祁霄,眼神中忽然露出心疼和沉悶,他忍不住展臂擁抱祁霄,說:“我猜,是讓你不要追究的意思。”
祁霄僵住了。
“這事情真要查,牽連的人會許多,能查出什麽來誰都不知道,就算查到了昭妃頭上,以你現在的力量,動不得昭妃和公孫氏。”
祁霄明白,他如果要追查,只會逼得內務府坐實青嵐的“罪證”,陷青嵐和唐綾於險境。
唐綾握著祁霄緊緊攥著的雙手:“祁霄,陛下是在試探你我,那些話是單獨說給我聽的,或許他以為我會害怕,想看一看在你心裡我究竟有多少分量,能不能勸得了你。
或許他也想看一看,我究竟有多在乎你,會不會借機挑唆你與秦氏、公孫氏為敵。
或許他以為你會鑽牛角尖,他會殺了青嵐,大事化小,順便給大周難堪。”
無論陛下意欲為何,重要的是唐綾和祁霄要如何應對。
祁霄無比煩躁,他自小連陛下的面都少見,一年到頭加起來還不如這兩個月多,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皇,更不可能琢磨得透一個帝王的心思,這讓他不由得生出焦躁。
唐綾拉著祁霄坐下,給他倒了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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