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綾,你我相識日短,相處亦少,你現在或許不喜歡我,可時日久了你便會知道我待你真心,並非交易而已!父皇已允諾與我,日後若你回大周,我自會跟隨,並不是要囚禁你的意思啊!”
唐綾喟歎一聲,抬手取棋子,一黑一白交替落於棋盤之上,一聲一聲的輕響不緊不慢、穩穩當當,不多會兒將一局棋擺好才停手。
方才唐綾與陛下這一局隻到中盤,並未盡,輸贏難判。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我既心意定,便絕不會改。
還望十五公主恕罪。
告辭。
“唐綾起身,深深一拜,旋身離去。
“站住!我話還沒說完!”
唐綾頭也不回,徑直走出了偏廳。
屋內哐噹一聲響,十五公主隨手掀了棋盤,棋子零零落落散亂一地。
“唐綾!”
偏廳外張綏安早已候著唐綾出來:“唐公子,陛下所賜府宅已收拾妥當,公子不日便可移居。”
“多謝張公公。”
***
元京城中又出了大事,一夜之間流言傳得街知巷聞。
周國質子抗旨拒婚,已被陛下軟禁於新宅之中,陳、周議和變數陡增,短期之內恐怕難有協議。
另有一事,朝中議了多次,九皇子祁霄早已封王,琳妃病故後理應回到封地撫州,陛下按著此事多日,最終批複了禮部,準楚王擇日離京。
這日同會館中忙得一塌糊塗,仰熙齋和華溪別院裡的兩位都在收拾東西搬,一個是離京,一個是喬遷,竟選了同一天。
館丞忍不住看了一眼黃歷,諸事皆宜,還真是個好日子。
陳山山腳下的官道上,祁霄帶著一隊人踏馬而行,比起來時大批人馬的緩緩而行,祁霄這會兒隻想策馬奔馳,越快越好,不過他們隊伍裡還有隨行的幾車物品和一架馬車都跑不快,祁霄便也快不起來。
遠處官道旁停了架馬車。
祁霄輕夾馬腹,令馬兒跑快些,拋開身後的人衝著馬車過去,近到眼前甚至等不及待馬兒站定他已翻身下馬,奔向了馬車。
馬車裡是空的,沒有人,像是被丟在了這裡,連個車夫都沒有。
祁霄心頭一緊,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馬車是好好的拴在路邊的,周圍和車內都沒有打鬥的痕跡。
馬車旁有一些腳印,並不算凌亂。
祁霄微微定了定心,應當不是遇襲。
“這兒呢!”
青嵐的聲音從一旁的林子裡傳出來,祁霄循聲望去,官道另一邊是一處小陡坡,高聳的白樺樹林遮蔽了祁霄的視線,他一時沒尋見人影。
祁霄提氣飛身攀上陡坡鑽入林子,在不遠處尋到一條小徑,有人行過的痕跡,所通往的方向與青嵐的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致。
祁霄稍稍松了口氣,他們是自己走進林中的,但在找到唐綾之前,祁霄還是免不了焦躁擔憂。
“祁霄。”
唐綾從小徑另一頭向祁霄走過來,不過幾丈遠,祁霄都等不及他慢慢走,施展輕功飛撲過去將人一把抱住。
“讓你擔心了?”唐綾靠在祁霄肩頭笑起來:“乾等著有些無聊,便進林子看看。
從那邊是可以瞧見官道的,我沒走遠,一直等著呢。”
順著唐綾指的方向,青嵐和葉淮都藏在樹後,自覺回避。
祁霄沉了口氣,抱著唐綾沒說話。
“沒人知道我離開元京,何況有葉淮在,青天白日的能出什麽事?”
唐綾在虎口峽遇刺的時候就是青天白日,還有一整隊虎威軍護衛左右,該出事還不是得出事,若不是祁霄,唐綾那時候就死了。
祁霄心裡有些悶,依舊不說話。
唐綾在元京應付陛下雖麻煩卻遊刃有余,至少是安全的,可隨軍伐齊萬分艱險,祁霄半分都舍不得,他是答應了,可唐綾的馬車一出同會館他就後悔了,就算他們計劃周詳、行事周密,打起仗來刀劍無眼,祁霄未必能護得住唐綾,只是這麽想一想,他就心驚膽戰。
唐綾捧起祁霄的臉,柔聲說:“我從前並不覺得自己不能習武是件多不堪的事情,現在才發覺自己無用,我會拖累你嗎?”
“胡說!”
唐綾一笑:“不要讓我覺得自己是你的累贅。
我需要你保護我,但我不是只能被小心翼翼保護著的廢物。”
“……對不起……”祁霄忘了,他不是,從來都不是。
只是琳妃出事後,祁霄就患得患失的厲害。
“我們應該還有些時間吧?走吧。”
“去哪兒?”
“深秋了,陳山白樺樹林葉黃似霞,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看的嗎?”
祁霄怔了怔,好像才發現自己身處白樺林中,眼前正是一片金燦燦的。
唐綾牽著祁霄順著山間小徑爬上山,走不多會兒其他人就都都不見了,密林裡只剩他們二人,四周圍白樺樹高聳著,將他們圍在一個靜謐的世界裡,一條山徑仿佛無始無終,就這麽一腳高一腳低地前行,二人十指相扣慢慢走著,像是能走一輩子。
祁霄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份閑情逸致來登陳山,或者說他從未想過自己能來。
陪著唐綾讀山川志的時候,祁霄說要來看白樺樹只是隨口一說,覺得應當是一樁美事,於是許下一願,沒想到真有實現的一日,而且還來的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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