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盛想著要忍受的痛苦遲遲沒有降臨,池越好像拿著把又鈍又鏽的刀來來回回刮著他的心口,簡直要把人逼瘋了!他真的忍不了了,突然一把握住池越的腰。
宗盛動作快,池越反應更快,一下擒住宗盛的手,俯下來輕輕吻他,一邊扶穩了重重坐下去。
“宗盛,這世上,只有你能讓我疼。”
……
野獸脫出牢籠,橫行肆虐。
屋外風雨飄搖、電閃雷鳴,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漸漸安靜下來,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風也未停,卻不再呼嘯不停,天色已似乎敞亮了一些。
宗盛的呼吸也恢復了平穩,他好像是瘋了,又好像是做了場大夢,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
池越就伏在他身側,合著眼似是睡著了。
“……疼嗎?”
池越沒睜眼,輕輕笑了一聲:“你在,就不疼了。”
“……對不起……你,還記得那天的事?”
“那天是哪一天?”
“中秋。”
那天池越喝醉了發酒瘋,宗盛抱著他,哄他說,他在,不疼了。
池越懶懶地抬起眼皮,挪了挪,枕到宗盛的胸口:“記得啊。”
“那……”那天是故意的嗎?
池越沒有說話,他睡著了。
“……”
宗盛替池越掖了掖被子,手指輕輕撫過池越手臂上的鞭傷,皮肉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現在只有淺淺的一道紅痕,就像池越自己說的那樣,宮中的傷藥不凡不會留疤,宗盛應該覺得欣慰的,但他心裡很不舒服,那些被洗去的傷疤就像是將池越的過去都洗掉了一樣,甚至將池越這個人都抹了個乾淨,將他變成了鬼魅、孤魂。
“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
大理寺的廂房裡,祁霄和裴浩坐在窗邊喝著熱茶,看著屋簷下成串的落雨,浮生偷得半日閑,祁霄很是愜意,裴浩卻滿目憂愁。
“殿下之前不是堅持要將羅大人的案子徹查嗎?怎麽現在要反悔?”
“我說過要替羅大人捉拿真凶歸案,如今錢衝和王堂一不都已在大理寺獄中?何來返回一說?”
“就憑隆泰興錢莊也敢動行刺朝廷命官的念頭,這背後分明就是秦氏在搞鬼,這樣怎麽算是徹查了。”
祁霄慢慢喝茶,比裴浩還要像個沉穩的老頭子:“我知道裴大人義憤難平,不過此時並非意氣用事的時候。
秦氏兵行險著也要置羅大人於死地其中必定有重大的原因,若找不到這個因,光憑錢衝、王堂一和隆泰興是不可能動得了秦氏的。”
裴浩沉沉一歎,祁霄說的他明白,但他不甘心,羅瑜一死是死無對證,秦氏哪兒會那麽蠢還留有其他證據等著他們去查?
“殿下手中有天策營,在陛下面前也能說得上話,至少不該就此放過隆泰興這條線索潦草結案。”
“裴大人以為父皇為何將天策營交給我?”
裴浩搖頭:“陛下深意,臣不敢臆測。”
裴浩一直很疑惑,但這不是他能問能管的事情。
若要裴浩猜一猜,他覺得陛下是給祁霄機會,用天策營去查大理寺和京畿都護府都不敢查、不敢碰的人和事,比如秦氏。
祁霄微微笑了笑,他心中亦有猜測,跟裴浩所想差不多,只不過他暫時還不想用池越。
陛下讓他查案,他若太過激進,倒像是他有意針對秦氏,想在陛下面前出風頭,有奪嫡之心。
祁霄得拿捏分寸和時機。
原本查到昌明商號時,他就可以收手了的,可他忍不了秦氏聯合都事府暗害唐綾。
正好借羅瑜的案子偷偷算上這筆帳。
“裴大人,眼下要緊的是從戶部的帳上追查軍餉的下落,這本就是一切的起因,不是嘛?”
裴浩愣了愣,恍然大悟,可不正是!
羅瑜死了,戶部貪墨案算到了大皇子頭上,既得利益者只會是秦氏或者公孫氏,但牽出戶部貪墨案的是遼山郡短缺的軍餉。
公孫氏再狠也不能不顧及昭妃,把遼山郡的軍餉都吞了,差點害死六皇子。
如此想來,軍餉案或許就是秦氏為了暗害六皇子所為?!
祁霄望著窗外,幽幽說了一句:“雨好像要停了。”
第101章
雨勢小了。
裴浩要先為羅瑜的案子結案,親自跑了一趟京畿都護府。
祁霄不著急立刻著手查軍餉案,畢竟陛下並沒有給他明旨,他也想先看看秦氏和公孫氏在朝上的反應,再做謀劃。
祁霄和裴浩一同出了大理寺,一架馬車向南往京畿都護府,一架馬車向北,去的是西行宮的方向,祁霄要去給琳貴人請安。
到西行宮後,宮人說琳貴人正睡著,祁霄不便打擾,又不想就此回去,便在偏廳喝茶等著。
細雨飄著,風揚起霧蒙蒙的氤氳,屋內燃了檀香,混合著雨水清風的味道,祁霄忽然難得的心情舒緩。
他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坐一坐了。
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煩,讓時間隨雨落下,平靜而自然。
如果唐綾在,祁霄會想陪他下棋或者看書,或者就這樣坐著喝杯茶。
若有這樣的日子,是否就是母親希望的平安喜樂了呢?
祁霄不自知地歎了一聲,雖然很難,但不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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