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綾哽咽,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祁霄,他抱著懷裡不住顫抖的人說不出話來。
本不該如此的。
祁霄剛剛回元京不久,琳貴人才遷來西行宮幾日而已,他們母子團聚都還來不及多說幾句話,祁霄還來不及多陪琳貴人幾日,來不及彌補六年分隔千裡的思念……怎麽會這麽突然?!
祁霄抱著唐綾哭了許久,他在見到母親的第一日,心裡就很清楚這一天不會太遠,甚至在他回元京之前,他就知道,母親病重恐不久於人世,所以他才有機會趕回來。
但他沒想到會這麽快,他以為至少還能拖個一年半載,即便是幾個月也好!
可是為什麽,他還是什麽都做不了?!無能為力!
第102章
宗盛、白溪橋、池越三人守在廂房門口,相互你看我我看你的,許久沒人開口說話。
宗盛忽然說:“我去取兩件素衣來。”
他們來的匆忙,雖然身上都是暗色的衣袍,但在西行宮格外扎眼,仍是不妥。
白溪橋攔住宗盛:“不用了,你們不能在西行宮久留,待霄兒交代完事情一會兒就回去吧。”
“爺現在這樣,我們還是陪著吧。”
池越拉了拉宗盛,說道:“西行宮雖然是避暑別院,但論說還是皇宮大內,我們這些大男人在內院待著很是不妥,就算是想陪殿下,也只能在院外。
白溪橋隨侍殿下已是例外,我們不可再越矩。”
宗盛眉頭緊皺,他很擔心祁霄現在的狀況。
谷山陌離世時,祁霄在靈前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地跪了三日,直到昏厥被抬回房間休息,可醒過來後又接著跪,若不是那會兒鳳林山山匪還未掃蕩乾淨,陸方盡直接過來把人拎走了,祁霄說不定會半月一月地一直跪下去。
“我會照顧好霄兒的。”
白溪橋這話宗盛信卻還是忍不住擔心,谷山陌也是白溪橋的師父,當年白溪橋差點沒把自己喝死,根本指望不上,這一次希望他能冷靜處置才好。
池越問:“你可曉得殿下有何事吩咐?”
白溪橋道:“隱約知道。
琳貴人的病故太過突然,霄兒有疑惑,想要查一查。”
池越聞言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此事,霄兒應該不希望驚擾陛下。”
池越看了白溪橋一眼,沉默下來沒答話。
白溪橋看著池越心裡有些煩躁,宗盛還說能信他,真是見了鬼,他是天策營的人,怎麽能跟他們一條心?什麽時候將祁霄賣了也說不定。
畢竟祁霄只是個皇子,儲君之位都輪不上他,池越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為了祁霄去得罪未來的儲君,更莫說幫他們向陛下隱瞞什麽。
***
“你跪了多久了?別跪了,琳貴人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不顧惜身體的。”
祁霄像一隻被遺棄在山林中的小獸,緊緊拽著冷黑的夜裡唯一能給他溫暖的人,他痛苦、哀傷、害怕,像是突然溺水,越是痛苦,越是無法自控,越是奮力不停地掙扎,就只會更痛苦、更崩潰、更快溺亡。
唐綾是他的救命稻草,只要緊緊抱住,就能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就能慢慢平靜下來。
唐綾清楚無論什麽樣安慰的語言都不可能帶走祁霄此刻的痛苦,一星半點都不能,他又何嘗不是無能為力呢。
“祁霄,我在,我在。”
唐綾摟著祁霄,低聲呢喃,若是無力挽救,注定會溺斃水中,唐綾想陪著他一起。
唐綾忘了一眼重紗羅帳,心裡默默對琳貴人說,對不起,您的請求我沒能答應,但祁霄我會陪著、護著、盡一切所能幫助他,請您放心將他交給我。
祁霄哭了許久,終於漸漸冷靜下來,將臉埋得很低,用衣袖狠狠抹去淚痕,他原不想哭的,也是忍住了的,可唐綾一來他突然就奔潰了,他不想讓唐綾瞧見他這副模樣。
“……抱歉。
不該讓你冒險來這裡的。”
祁霄的聲音低啞乾澀,又惹得唐綾心疼。
“說什麽胡話。
是要我丟下你不管不問嗎?”
“唐綾,我好痛。”
唐綾抬手替祁霄理了理額間碎發:“我知道……見你如此模樣,我想琳貴人在天之靈也會心疼的。”
“今早青嵐來過,那時母親還是醒著的,藥也喝了,說是漸有轉好……”
祁霄說著說著哽咽起來,他不信母親是病逝,一定發生了什麽!
唐綾和祁霄想得一樣,青嵐說琳貴人並沒有倒油盡燈枯的時候,不該如此突然,但嬪妃之死若要查就是內廷司的事,大理寺、京畿都護府、天策營、甚至祁霄自己都插不上手,更莫說唐綾了,根本不可能查出什麽來。
“你想怎麽做?”
“池越在外面吧。”
“嗯。”
“青嵐呢?”
“帶不進來。”
“明日讓池越想辦法帶進來。”
祁霄要青嵐驗屍,他非查不可,他不能讓母親死的不明不白。
“好,我知道了。”
“你不能在西行宮久留,我還有事吩咐池越,一會兒讓宗盛陪著你在外院侯一侯。”
唐綾點頭:“不用擔心我。”
祁霄又抱了抱唐綾,才把人放開了。
唐綾易了容,頂了一張別人的臉,他不想親吻祁霄,只能依依不舍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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