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任務池越做不了,便只能來求殿下和公子救命了。
陛下是否還派了其他人出來,我並不知曉,殿下和公子小心為上。”
唐綾問道:“以你的易容術,要逃應該很容易,既然你來找我們,卻不殺我,我便欠你一條命,求字不必說,有什麽我們能做的?”
池越笑了笑:“公子機敏,什麽都猜的到。”
池越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捧給唐綾,收斂了笑容,異常嚴肅地說道:“我身上的毒積年累月,這裡面的藥能續我半年性命,若半年後我的任務不成,或我私逃,得不到陛下賜藥,三個月內我便會渾身潰爛而死,過程無比痛苦,且死狀淒慘。
請殿下和公子可憐我,救救我。”
祁霄看著池越,他並不震驚,天策營若不是有這樣的手段,以池越的易容術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何必受那常人受不了的屈辱和折磨?只是即便是意料之中,他仍然壓不住心頭憤怒。
唐綾二話不說,先喚來了青嵐。
青嵐來得很快,原以為是唐綾出了事,一路跑著過來,見唐綾沒事才松了口氣,聽完池越的毒臉色又不好了。
青嵐將小瓷瓶裡的一小枚藥丸捧在手心裡聞了聞,又替池越摸了脈,眉頭一直鎖著。
“如何?”
“這毒我從未見過,我需要池越的鮮血、一小塊皮肉,還有這藥,我也得仔細研究。
只不過,池越你這藥就一枚嗎?我若將它化了,萬一我配不出相同的藥……但我若不化它,其中藥材我便驗不出來。”
池越看著青嵐,許久才說:“上一次服藥是三個月前,所以滿打滿算我還有六個月。
青嵐你化藥吧,我五個月後再回來。”
“啊?你不留在這裡?”
池越搖頭:“我要去找宗盛。”
青嵐張了張口,沒說話。
池越又向祁霄和唐綾說:“池越還有最後一件事求殿下和公子。”
祁霄和唐綾都愣了一下,相互對了一眼,池越所求之事他們都猜到了,卻都不想答應。
“如果青嵐配藥不成,請殿下和公子替我瞞著宗盛。
永遠不要說。
就算讓那塊木頭下半輩子都在鹿溪傻等著,也不要告訴他。”
池越微微低著頭,眼裡忍不住泛起一點漣漪,他就是那麽個自私的人,就算是要宗盛一輩子等一個不會再出現的他,也還是希望他等著,不想被其他人取代。
祁霄和唐綾半晌沒有說話,池越等了等,實在等不及了,揚起臉笑著說:“我便當殿下和公子答應我了。
那我五個月後再來。
池越這裡先謝過殿下和公子,還有青嵐。”
青嵐說:“池越,你跟我來,我需要你一塊皮肉。”
“好。”
青嵐把池越帶去了廂房,祁霄和唐綾二人相對,還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祁霄把宗盛當做親人,若池越因他而死,他不知道將來要怎麽面對宗盛。
池越最後的要求,或許有一半是為了不讓祁霄去應付那樣的境況,但祁霄是自己心裡過不去。
唐綾握住祁霄的手,柔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我早該想到的……”
“祁霄,交給青嵐,會有辦法的。”
祁霄歎了一聲,點頭道:“青嵐醫術高明,會有辦法的。”
廂房裡,青嵐從池越手臂上剜了一塊皮肉,頓時鮮血淋漓,池越沒吭聲,反而是青嵐倒吸了口涼氣。
“傷口我給你包扎好,這幾日別碰水。
金瘡藥也給你,記得日日換藥。”
“多謝。”
青嵐看了看池越,又說:“你每個月都來吧,藥我先不化,如果能從你血肉裡析出毒,我或許就不需要化藥了。”
池越眼睛亮了一下:“能行嗎?”
青嵐沉默了片刻,道:“我只能試試。
這毒在你身上十多年,藥你也服了十多年,毒性與藥性相融,恐怕與原本的毒已不大一樣了。”
池越笑了一下:“我明白,多謝你。”
***
池越從唐綾的小院出來,快馬加鞭往鹿溪趕,月到中天時才終於到了地方。
今日是既望,中秋節慶最後一天,就算是鹿溪這麽個小地方也很是熱鬧,張燈結彩的。
池越牽著馬穿過人群,街邊小攤的叫賣聲,與他擦肩而過的歡聲笑語,都仿佛在催促他快行。
荷花池邊熱熱鬧鬧、人聲鼎沸,池中點了荷花燈,像是墨色精鍛上裝點了夜明珠,奢侈得不像話。
池越讓宗盛在這裡等,可這人海茫茫,千萬人裡尋尋覓覓根本無從找起。
池越從人群裡挪出來,望著燈火通明、人潮湧動,他一時間心頭酸澀,如果只剩六個月的時間,他是不是不來找宗盛更好?最後的三個月他會生不如死,不想讓宗盛看見。
若現在去找他,池越也害怕真到了那個時候,他會沒有勇氣離開宗盛。
池越手裡牽著韁繩,不知要往何處去。
如果只剩六個月,連最後的時光都不能與宗盛一起度過,他不如此刻就死了乾脆,何必受那份腸穿肚爛、渾身腐潰的折磨。
衣袂帶風的聲音入耳,池越警惕地一回頭,一個人影向他襲來,池越沒動。
宗盛一把將人抱住,沒說話,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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