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我在這!”他揮著手連著腳也蹦躂起來,他說怎麽會是戰馬的馬蹄,原來是父親親自帶人來接他。
遠遠地,看見自己死而複生的兒子如今衝他跑過來,宋乾元身子一僵,隨即跳下馬來一步步走了過來,年過半百的身子越走越快,直到歡喜攬住了衝向他的宋清明。
“好,好啊。”宋乾元果真滄桑了不少,他一下下撫著宋清明的後背,眼裡閃動著淚光。“活著就好啊。”
“嗯!”
宋乾元再松開懷抱看自己的兒子,塞外水土將他打磨地更加高大挺拔,一張臉成熟不少,一雙眼炯炯有神,連著下巴生了青澀的胡渣,雖然黑了瘦了不少,只是養回精氣神來,還是那樣的風流倜儻,一副未受大磋磨的世家公子相。
趙錫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父子團聚,他忽然明白了宋清明這幾日費心打扮成往日紈絝形象的原因。趙錫又想起那頂在宮道上靜靜抬過他手邊的禦輦,隻覺得無比遙遠。
回過神來,宋清明已經騎上了國公爺帶來的人的馬,正朝他招手作別。
“回寧京我請你遊湖喝茶!”
“……”滾。
馬蹄卷塵土遠去,秦守和有望皆是同情地望著趙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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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就這樣貶為庶人
宋清明必須是以罪臣之軀回京。
在回京的路上,宋清明就和趙錫彼此商議,現在他們手上不是沒有蔣充世與金岫陷害宋清明、假傳軍情的證據,但是還不夠。京城現在風雨飄搖,趙德病重,朝廷之中彼此爭鬥,哪有空再插手邊疆的事。
如今硬要處置,不過小懲大誡。太子的態度也是先把此事壓下來,好讓蔣充世繼續在外抵禦混夷,只等朝廷大局已定,內憂已解,再來管外患之事。
所以宋清明必須要領下這個罪責來,之後再趁蔣充世等人放下警惕之時,尋他們通敵叛國的證據,在關鍵時刻給予致命一擊。
“只是苦了你。”那天,趙錫輕輕地說道。
宋清明在郊外就主動跳上了囚車。
進寧京的時候,百姓多來圍觀他。那些昔日的酒肉朋友也躲在暗處偷偷看他,有些是心存關心來確認宋清明是否平安;有些則是洋洋得意,落井下石。
“哎那不是宋三公子麽?”
“當年春獵,一人一騎先於陛下彎弓射雕,當太子之面捕獵猛虎,得陛下親封翊麾校尉,隨軍出征,那是何等光榮啊。”
“聽說打了敗仗回來,要殺頭呢。”
“我就說,紈絝子弟哪會帶兵打仗啊。這下好了,平白害了人家將士。”
“造孽啊……”
那些個流言蜚語在耳邊紛紛擾擾,縱使他心有準備,面色還是愈發蒼白。
“都說什麽呢,一張嘴巴還要不要了?”遠遠的,他聽見花有道他們在背後咆哮。
“宋清明在外頭四年就封上了漢中郎,再看看你們,一群米蟲!”
“他有罪責聖人自會定奪,與你們有什麽關系。”
“呸,吃飽了撐的在這說人閑話,害不害臊!害不害臊!”
宋清明低下頭,忽然覺得視線有些模糊。
朝堂上,宋清明靜靜跪在冰冷磚石上,百官公卿、士族大夫彼此之間爭論不休。爭來論去,又是派系之爭,誰也沒有把目光投向他。
那道長身玉立的身影一直立在最前頭,淡雅清貴,也未曾顧視他一眼。明知只是逢場作戲,宋清明卻隻覺得世界離他越來越遠。
終於,他聽見太子趙瑾說:“交給執法官吏吧。”
幾天之後,執法官吏下達處決:宋清明所失亡多,為虜所生得,當斬,贖為庶人。
四年前離京之時渴望建功立業的少年郎,終究是打了敗仗回來,一朝漢中郎風光無限,如今貶為庶人,淪為笑柄。還有人在國公府門前扔臭雞蛋和菜葉,罵他為了權勢白白犧牲將士的性命。
鬧了幾天,國公爺一番雷厲風行下也就沒動靜了。太子記得那年春獵的事情,於是象征性地,差人從宮中送來了一些東西權當慰問。
宋清明卻好像個沒事人一樣,要麽同先前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尋歡作樂,要麽就去尋前大將軍鍛煉右臂,寧步青他們最近不知為何鼻青臉腫的,周衝冠總是很歡迎他。宋清明的日子過得同往日無差,連家都不帶回,隻偶爾得空了來藥鋪尋秦守,聊天解悶。
“你小子,鬱結於心可不是什麽好事。若有不痛快,還是得發泄出來。”秦守給他搭了搭脈,撐著頭如此說道。
“無妨,過段時間也就好了。”
“我給你開個疏肝解鬱丸,”他提筆寫道,“話說寧京城外十幾裡處有個村子,不知怎的就生了天花。官府現在把那封了起來,太子也準備派幾個禦醫去看看。梁郡王竟推薦了我去。”
“好事啊,造福一方百姓。”
“天花雖難,於我卻不是難事。”他寫完方子遞給夥計去抓藥,“不若你與我同去,便當是散心。”
好家夥,拿去醫天花這樣的事當散心,古往今來怕也只有秦守一人了。
“怕了?”他說。
宋清明一收扇子,“哼,本公子就沒怕過。”
於是當晚宋清明難得回國公府收拾了行囊,陸氏在聽聞宋清明平安生還之後病就好了大半,她聽到宋清明回府緊趕慢趕地從內院過來,到底沒尋到兒子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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