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腰身左擰走弓步,縱劈砍下人頭,一身斑駁血跡,刀插地上,他喘著粗氣回望去,戰局已經被控制住,晉軍紛紛潰敗撤退,可是晉軍主力分明無損。
他們是在借此試探,還是另有目的?
他摘下頭盔擦去面上血跡,舔舔乾涸嘴唇,一身白袍幾被赤血染紅,幾個親兵還在割耳統計戰功,秦守走過來遞水。
“殺瘋了?”
他一笑,“是啊。好像我多殺一人,趙錫那能少受些壓似的。”
“你啊也別想太多,他是堂堂王爺,不會有大事的。”秦守拍拍他肩膀,“再趕個十幾天路繞到他們後方,到時候叛軍顧首不顧尾的,梁地那邊危機自然解除。”
“道理都懂,只是心中不安。”
秦守繼續救治傷兵去,宋清明抱著頭盔收刀往回走,看見那個王副將微胖的身軀活躍在戰場上,靈敏地四處遊走,趁人不注意就在死人堆裡翻翻找找。
宋清明搖搖頭,這姓王的,死人財也要貪。
王翰抬頭一雙鼠目賊兮兮地四看,看見他,連忙狗腿子般蹭上來,笑眯眯地說,“宋將軍,這仗打得漂亮啊,有周老將軍當年風范!”
“你還認識我師父?”宋清明腳步不停,口中帶了戲謔語氣。
“在下當年還是個新兵蛋子的時候,曾在周將軍營中當過差,有幸一睹他風采。”王翰想到什麽歎口氣,“只可惜沒過多久陰裡關一戰,周老將軍被暗箭傷了腿,要不然此次平亂啟用老將,沒準還能見他老一面。”
宋清明停住腳步,扭頭看他,“你家中無蔭封,從小兵上來的?”
“對呀。”
宋清明上下打量,有些不相信的樣子,“那你這歲數就做到副將了?”
“對呀。”
“深藏不露啊。”宋清明輕笑搖搖頭,接著往前走去。
“宋將軍您別不信,我老王還是有些實力在身上的……”
“什麽實力,”宋清明屈指敲敲他懷中鼓囊處,“下次藏好點吧。”
王翰急了,“我這不是——”
“你這麽會順東西,我拜托你件事唄。”宋清明忽然一把勾住王翰肩頭,露出一抹斜笑。
寧長英一眾從山上下來,清點傷亡。
“做的不錯。”寧長英衝宋清明點點頭。
“將軍,他們好像還留了後手。”
“無妨,我們見招拆招。造反舉事已失了個義字,如今這些人就是上躥下跳的螞蚱,既要急攻免得後勁不足,又要防備我們包抄後方,哪有這麽容易。”寧長英輕嗤,“早晚都要輸個乾淨。”
大軍整頓過後又再次開拔。如今齊地與越地兩方仗打得如火如荼,僵持不下。齊越二王得了支援堅守城池,兩邊久攻不下,叛軍把主力都放在了梁地上。
而邊關到了秋收時候,混夷左賢王率軍鬧得正凶,錢庭與一眾邊關老將守著幾處重要關卡脫不開身,梁地孤立無援,唯有死守。
飯間,王翰偷偷把手令墊著飯碗塞去給宋清明。
“你要被發現了,可別說是我偷的啊。”他一雙小眼睛來回滴溜溜地轉,任誰都能看出他心中有鬼。
“你別把我暴露了就行。”宋清明顛了顛到手的令牌,心情難得好,“欠你個人情。”
王翰一走,他匆忙扒幾口飯,拿著手令就往關押俘虜的營中去。憑借著令牌暢通無阻,帳裡,十幾個晉軍俘虜正擠著努力乾飯,瞧見宋清明扛著大刀進來皆是一愣,放下筷子,面面相覷。
“白袍將軍,我們投降了啊,這,不能殺降吧。”
“將軍,咱都是河西人,征壯丁才來的,家裡都有妻兒老小呢。”
“將軍饒命啊將軍。”
“別慌,只是來問你們一些事情,”宋清明放下刀,撐著環顧這十幾張陌生面孔,“你們,是從梁地那邊打完過來的?”
“對啊將軍,聽說朝廷的大軍想走後路包抄我們,這不是我們將軍就帶了幾萬人過來埋伏麽,也沒埋伏成。”
“梁地那邊,局勢如何了?”
幾個俘兵面面相覷。
“您不是大將軍麽,這您還來問我們。”
“啟程的時候,聽說已經連攻了八九城,鵠城剛被攻下……害,那城撤的是真乾淨啊,一點沒給我們留下,別說人了,一粒糧食都沒!”
“那守城的是真毒,您看我臉上這點疤,就是被滾油濺到的。”一個俘虜拿手一指。
宋清明沒聽進去太多,隻捕捉到“八九城”這一關鍵詞,他的心咯噔一跳,這樣下去整個梁地失守也只是時間問題。他心緒又紛亂起來。
“聽說鵠城被攻下的時候,賢王爺是最後走的,有個將軍領人一路追去,和賢王爺的暗衛打成一團!豁!我兄弟就在其中,他說那賢王爺長得是真俊啊——”
“欸,”另一個人插話,“這天下美女不都在皇宮嗎,生出的王爺肯定個頂個好看。”
“那這賢王爺肯定是最俊的。”
“你們可不知道,那將軍眼看底下人都自個兒打起來了,他就想自己去活捉賢王爺好領軍功!你們猜後面怎麽著?”
刀光霍然一閃,利刃出鞘,宋清明刀尖抵著那俘虜脖子,面色沉沉,“快說。”
“將將軍,您別急啊,”俘虜立馬嚇白了臉,“這,誰也沒想到賢王爺竟是個會武的,三下兩除二就把那將軍打趴下了,要怎說是皇室呢,肯定各項都好,長得好,功夫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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