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賽爾不說話,唐鉻於是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屋棚。
比列究竟去哪裡了呢?唐鉻並不確定,他騎著駱駝,先是到了他們分開的那個地方。
比列自然不可能還在原地等著他,他本是想看看這一路上有沒有留下什麽蹤跡,譬如……腳印之類的。
然而最近的風沙太大,就算留下了腳印,那痕跡也很快被新的沙礫所掩埋了,唐鉻望著這一望無際的沙漠,心中一時有些茫然。
他驅趕著駱駝,去了很多地方,最終他又想,像比列那樣聰明的家夥,應當是不會傻乎乎地留在野外的,說不定……他是回到營地去了,只是因為同自己生了氣,才不打算回到帳篷裡。
於是唐鉻又連忙往回趕,這次他先去找了自己先前抓到比列的地方,而後又去了往日裡比列最常活動的地界。
很遺憾,又是一無所獲。
唐鉻暗暗咬牙,心說這小破孩兒究竟是怎麽回事?
然而就在這時,遠遠地,他聽見了一聲悠長的龍吟。
這龍吟,並不陌生,自己在迦南的時候,在火山口,就曾聽見過。
唐鉻心念一動,連忙操控著駱駝往龍吟傳來的方向趕去。
路上,他發現了一個手戴著腳鏈的女奴。
對方瑟縮著脖子望著他,像是十分害怕的模樣。
唐鉻隱隱覺得這個女奴自己似乎是在哪兒見過的。
但很快,他的思緒又被再一次的龍吟聲打斷了。
再無精力思考其他,唐鉻連忙驅使著駱駝向那個地方走去。
風,比往日要大。
唐鉻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發現龍吟的方向,正對著月亮。
也好,這樣,總不怕迷路了。
回憶著那龍吟的音色,心中緩緩升起了一個猜想,唐鉻凝重了臉色。
龍族跟比列怕是早就有了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在這個時空,比列仍也很有可能借助龍族來……
禦嚴禦嚴。。
現在這個小孩比列的嘴或許還不像經年之後那樣難以撬開,要是能夠從他口中問出點什麽的話……
正思考著,空氣中一陣罡風席卷著風沙,兀地向唐鉻襲來。
唐鉻連忙撐開自己的黑色鬥篷去抵擋,與此同時,他意識到,這風——或許並不是自然產生的。
周遭的月色被龐大的陰影所遮蔽,唐鉻抬起頭,果不其然,望見了一個極為龐大的身影。
是火山口的那頭巨龍——巴爾赫斯!
百年前的它,似乎與百年之後並無分別,唐鉻咬緊牙關,似乎隱隱意識到了什麽。
然而紅龍終究是扇動著他的巨翅飛走了,他無力去追趕,也無法去質問。
風沙終於過去,月色重新打在了唐鉻的身軀上。
遠遠地,他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
黑色鬥篷不再遮蔽視線,唐鉻眨眨眼,在沙丘的盡頭中,他望見一個小身影,正緩緩向自己這邊走來。
是比列。
唐鉻立馬驅趕著駱駝朝那個方向走去。
他忽然意識到,或許比列晚歸,並不是因為賭氣,而是因為……要跟魔龍見面而已。
沙丘的另一端,比列望著背負大劍,緊繃著臉色,驅使著駱駝朝自己方向奔來的黑衣男人,兀地勾起了唇角。
他倒是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有閑情逸致出來找他。
身邊沒帶那個該死的禿驢,這個略顯蠢笨的男人,兀地就不顯得那麽可惡了。
“我還以為你在跟我賭氣。”月色照在少年的臉上,比列看著他伸出的,掌心帶有薄繭的手。
一瞬間,他想,原來該死的人類世界也並非沒有所謂的“好人”嘛。
只是這好人略顯敦厚,看起來也不太機靈罷了。
將比列放在自己身前這個位置的時候,唐鉻才意識到,克羅賽爾慣常的位置被霸佔了。
要是被克羅賽爾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吧。
說起來,這麽長時間過去,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跟克羅賽爾分開。
找到比列後,唐鉻便開始因為擔心克羅賽爾而慌亂了。
他想,要不要給克羅賽爾準備一個禮物呢?那小子,可是與生俱來的難哄呢。
“那頭龍是來見你的?”為了減少內心的慌亂,唐鉻狀似悠閑地跟比列談話道。
“什麽龍?”比列並不買帳,開始裝傻充愣。
“你別裝蒜了,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麽?你知不知道我從惡龍爪下死裡逃生有多辛苦?”
小小年紀,滿嘴謊言,“可你看上去一點都不慌亂的樣子,身上也沒有受傷。”
“那是因為我躲起來了,劫後余生。”
“你小子,是不是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真話?”
“那你是不是就從來沒有信過別人?”
意識到這家夥的嘴是無論如何都撬不開了,唐鉻暗自咬牙,最終隻沉聲道:“只要你不傷害所熟識的人。”
這回,比列沉默了。
隱隱意識到這份沉默意味著什麽,唐鉻忽然有一種扔下他就跑的衝動。
但最終,他沒有那樣做。
他帶著比列,朝自己的帳篷走去,他決定今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他已經想好要怎麽跟克羅賽爾解釋了。
然而,一聲細碎的尖叫兀地切斷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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