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之一,是他對法神不敬。
罪名之二,便是他在登記台上亮刀,這樣的行為會被視作對迦南的挑釁。
最終他被橋西學院內負責接應的教員贖出,那教員看著他滿滿當當的武器袋,露出了一個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
唐鉻也對他露齒一笑,不太自然的那種。
隨後他便被安排到了教員公寓。
無論如何,唐鉻得承認,這裡是他出生以來得以居住的最為奢華的地方,比起在蠻荒的克法、師父的床腳下、馬棚中,這裡已經好到了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熱霧彌漫在唐鉻周身,泥水流不盡似地自他身上淌入下水道口。
洗完澡,唐鉻覺得抹了把臉,覺得自己又是一條好漢。
此時的他依舊認為自己的教師生涯必定前途一片光芒。
直到他被領到一個僅有茅廁那麽大的教學場地,被告知現在還沒有一個學生報名他的課程,而教學助手……因為實在無人應聘,已經將入職條件降到了最低。
而被迫更名、發現師父給的寶物是假貨、陪伴他一路走到迦南的小馬駒苞米生病,都是那之後的事了。
到了現在,唐鉻已經練就了一顆金剛不壞之心,就算入學兩個月後依舊沒有一個學生登門,而好不容易招到的助手的人生理想就是離開這個無人問津的學科,他也依舊能夠笑著面對每一天的生活。
因為他是個有計劃的教師,他已經十分聰慧地想到了一個招攬學生上課的最佳方法——
為感謝四大法神的眷顧,不久後迦南城便會舉行一場空前盛大的慶典,屆時迦南城的主街道便是人山人海,如果能抓住那個機會好好向大家展示刀槍棍棒的精妙之處,那麽便自然不愁沒有學生登門了。
唐鉻已然在景觀最好的地界租賃了用於“教學演示”的地方,雖然價格實在是貴得人肉抽抽地疼,但唐鉻相信付出總是會有回報的。
慶典那天,唐鉻早早地叫上自家小助理到租賃場地去為自己搭建舞台,而他心愛的小馬駒苞米……雖然大病初愈,那小家夥也是萬分不願意到人多的場合瞎晃悠,但唐鉻覺得自己還是需要一個能為自己加油助威的生物……嗯,哪怕這個生物並不是人。
事實證明唐鉻的第一層考慮是正確的,隨著時間的推進,街道上的人逐漸從稀稀落落變為熙熙攘攘,非但是地上走的,還有天上飛的……嗯,甚至還有從土裡竄出來的,那人大概修習的是木系魔法的變種吧,唐鉻想。
或許應當慶幸舞大刀這事兒本身就具備一定的觀賞性,唐鉻赤著上身,在太陽的炙烤汗珠一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小助理就跟街邊買吃食的阿姨一般叫賣著:“瓦薩格先生的物理課堂,叫你擁有像瓦薩格先生這樣健美的肉體!”
聽著周遭時不時響起的掌聲,唐鉻心道:這總該有用了吧?我就不信這都沒用!
然而在帶有表演性質的舞刀過程中,唐鉻聽到最多的一句話還是——“啊,最強法者也會參加遊行嗎?”
“你是說……雷的,那名祭司?媽呀!”
最強法者?約摸是對力量近乎本能的追求,唐鉻對“強”這個字尤為敏感,對“最強”這個字敏感程度更甚。
耳邊的呼聲驟然間增高,尖叫聲、歡呼聲融成一團,一股腦地塞進唐鉻的耳孔中,小助理也停止了叫賣,苞米也睜大了眼睛,唐鉻感到自己腳下“教學演示”的舞台已經被湧動的人潮而帶得移位、變形。
回頭,遠遠地,遊行的隊伍已然在一片浩大的吹奏聲中勢不可擋地襲來,唐鉻停下了舞刀的動作,回首向遊行大隊極目望去。
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種自然之力的同時釋放。
火之龍裔的熾烈,水之人魚的湧動,森之獵者的生長,學院內最強的魔法師們齊聚一堂,將各自同種類的自然之力匯聚到一起,幻化出了自己所信仰的,自然之法神的模樣。
一瞬間,被魔法師們用魔力幻化出神像們不約而同地做出施法的動作,他們甚至不需要魔杖為媒介,隻用略略抬手……
那一刻,在遊行隊伍下方,抬頭仰望著天空的唐鉻意識到了魔法師的強大。
“啊,祭司來了!”
“他一個人就能支撐起雷神像的動態還原嗎?天啊,其他百名同元素魔法師隻勉強支撐起了一個啊……真不愧是最強法者。”
在火、水、木的接連演繹之後,那遊行隊伍的最後方,那被萬花萬物簇擁的最高處,唐鉻望見了出現了一個留著長而卷的紫色秀發,身著象征著最強魔力的紫色祭司袍,手持齊人高的華麗法杖,相貌俊美無儔的美麗魔法師。
他如紫水晶般晶瑩的眼眸凝望著上空各大法神擬態的出現與消失,下一瞬間,隻平靜地閉上了眼,略略抬高了拿著魔杖的手臂。
一束紫色的,摻雜著雷電力量的光束兀地將唐鉻的視線照亮,下一瞬間,他看見象征著雷之自然力的法神自他的法杖中生出,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向上——那一刻,天色驟變,唐鉻像是望見了烏雲的聚集,耳邊好像傳來的隆隆的雷聲。
被雷電之力聚集而成的雷電之神身著法袍,將天空中的雲朵聚集,驟然間變暗的天色,使得包裹住它周身的光亮格外刺目,在閃電的襯托下,甚至變得有些可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