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東廠督主對他沒有十足的信任,只是把他當作一枚棋子安插在萃息宮裡,不管往後再如何提拔他、寵愛他,也萬不會將東廠內部的細枝末節透露給他,不若也不會在一開始就將他摘出東廠和十二監了。
段緒言心裡清楚,如今這個阻撓尚且還能當踏腳石,但總有一日必會反過來絆住他的腳,所以他要尋一個更妥當的依靠。
段緒言遊著神,假意親近道:“督主思慮周全,當真費心了。”
“說到底還不是怕委屈了你,”劉客從歎了聲,“想來本是要保你進錦衣衛的,也怪那謝國公常與東廠作對,雖說你我之事也就風顏樓和我身側的個別人知曉,但謝國公疑心重,一聽你是風顏樓出來的,唯恐你會和東廠有點瓜葛,便暗中作梗把你調進了十二監,險些誤了你半生。”
提及此事,段緒言本是抗拒的。
自出生起,他便被段承蓄意培養為一名細作。段承教他文韜武略,讓他受刑、舉刀、殺人,卻不讓他入宮廷,受禮教,北朔百姓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可以理解段承為了帝業做的一切,可以在南望卑躬屈膝苟延殘喘,但他懷著重歸北朔的希望,誓要以北朔皇子的身份爭奪下儲位和大權,所以淨身去勢於他而言是種莫大的屈辱。
在劉客從保他走出淨身房的那刻,他是恨的,恨他同為段承之子,要看著兄弟在北朔風光,自己卻著這一身閹人的衣袍,在南望屈居人下。
但他可以繼續隱忍,這是他最擅長做的事。
段緒言將情緒收拾得很好,隻應道:“幸而督主那日來得及時,這個恩情,督主想我怎麽報?”
“當真要報?”
段緒言說:“為何不報?”
劉客從似是一直在等這句話,聞言後又停頓了片刻,才說:“要報也得是你入了東宮之後的事了。”
段緒言虛與委蛇道:“東宮哪比得上在督主府中待得自在。”
劉客從輕笑一聲,往他懷中又挪去些,道:“來日待東廠的敵黨落魄些時,我便把你調到身旁來,當個東廠的掌刑千戶也是風光的,到時你便可以住在我府上,同房共榻也是可以的。”
劉客從口中的東廠敵黨,便是以太子阮青洲、及內閣首輔兼三公之位的謝存弈為首的振南黨。
段緒言也知,自己陰差陽錯地領了個宦官職位,便是這兩黨相爭引來的後果。而劉客從保他免受淨身,為的不僅是床榻上的一點歡愉,更是想將錯就錯地讓他接近阮青洲,再之後要做的,便是利用他把阮青洲從儲位上扯下來。
借惠貴妃接近阮青洲,這才是劉客從將他派往萃息宮的真正目的。
但碰巧的是,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更甚至是東宮,只要能有一條路讓他有機會接觸到軍事布防圖和南望細作的內情,對段緒言來說都是一樣的。
“九伶,”劉客從突然喚了他一聲,便挨著腿根磨蹭了幾下,說,“下回想用這兒伺候嗎?”
段緒言只是垂眸看了他一眼:“督主喜歡?”
劉客從蹭得愈發親近,語氣裡還生出幾分豔羨和渴求:“怎麽不喜歡。”
段緒言笑得佻達,將那手腕摁往榻上,說:“那就要看公公受不受得住了。”
劉客從興致更高,方才將另一手撘往段緒言的肩頭時,那人卻翻身踩下了床榻。
“哪兒去?”劉客從追問著,還未來得及起身,下巴便先被人挑起。
“在萃息宮仰仗不了公公的庇護,若是再晚些回去,我可要受罰了,”段緒言微微俯下身,放輕了聲量,“公公不心疼嗎?”
珵(chéng)王
嚴九伶(líng)
攻前期會有和劉客從搞曖昧的情節,最多兩三處。兩個都是惡人,各有目的,都不走心。
1.官職設定大致參照明朝,也不排除會有胡編亂造的成分,不嚴謹
2.清代宦官及清代滿臣對皇帝自稱“奴才”,清以前宦官一般自稱“奴婢”,但本文架空,對此的設定不與任何朝代掛鉤,所以本文裡宦官自稱“奴才”
第2章 錯愛
回宮之時,雪已落得密了,段緒言往懷中藏了隻捉來的貓,又特意繞至尚食局,向司膳討來了梅花粥。
粥是在出宮前便吩咐尚食局去做的。現摘的梅瓣洗淨後遞至司膳手中,順帶捎去些銀錢和脂粉,莫說段緒言在這些女官面前向來討喜,就是看在惠貴妃的面子上,尚食局也萬不會推辭。
萃息宮雖隻住著一位惠貴妃,平日冷清,但除卻辦差,宮人若想踏出大門,也得要經由掌事姑姑的允準,今日段緒言尋的正當理由,便是要給惠貴妃做這一碗梅花粥。
惠貴妃原名羅宓,自入宮時便獨得南望帝的寵愛,誕下了二皇子阮青洲和四皇子阮墨潯。可四皇子方才長到牙牙學語的年紀,就因羅宓的無心之失,不慎跌入池水溺死,羅宓自此變得失常,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如今阮青洲已是二十又一,她的瘋病卻再未能痊愈過。
自段緒言來後,惠貴妃混沌時便要把他誤認成四皇子,予以的偏愛和依賴也多了些,段緒言由此被調到她身旁侍奉,替下了原先的內侍丁耿,也招了不少嫉恨。
眼下是未時五刻,距離惠貴妃小憩醒來還有些時間,段緒言將食盒提往後院煨起後,便先燒起熱水,打算趁這空檔先給貓洗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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