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火未滅,窗扉淺開,守夜的宮人均被阮青洲遣散了,段緒言隔窗望去,那人竟也不知寒,僅搭了件外衫在身,便趴在矮桌上入了眠。
他輕踩進門,將撐窗的叉竿收起。
阮青洲散著發,發尾沾帶些濕意,一頭青絲就這麽鋪在肩背上,余下幾綹搭在側臉,遮了眼眸。
聽那人呼吸淺淺,段緒言伸手替他將發絲撥到耳後。
阮青洲睡得淺,經他碰著,眉頭露出一點微不可察的蹙動。
少頃,阮青洲闔眸問道:“在外候到這時,尋我何事?”
或許可以求求海星嗎,就是那個……不要錢的海星_(:з」∠)_
第13章 照料
雙眸惺忪地睜開,阮青洲漸坐直身,便搭肘扶著額,借燭火朝他看去。
段緒言候人時手裡挑了盞提燈,阮青洲去浴堂時便瞧見一回,於廊廡穿行時也有意朝那處瞥去一眼,他猜到那人有事要尋,便在殿內候著,結果沒等到人卻先捱不住睡意,也就合眼假寐了片刻。
段緒言端跪著:“殿下怎麽知道是奴才?”
阮青洲說:“同你這般大膽的,東宮找不出第二人。”
段緒言輕笑:“奴才來還帕子。”
阮青洲抬眸看了一眼,那帕子正是自己前些時日給他吸汗用的那塊。
“放著便好。”說著,阮青洲已起身,坐往榻上。
空榻寒涼,鑽入時便覺得冷,阮青洲躺下後習慣性地蜷了身。聽榻側一點輕動,他正要遣人退下,發絲卻被牽起。
阮青洲側首看去,段緒言正用那方帕子替他拭發。
“殿下頭髮沒乾。”
那手是熱的,帶著帕子自發梢拭下後,約莫又會替他揉著額角,輕重適宜,著實舒暢。阮青洲本也疲累,便沒再動,可眼下那帕子洗淨了,染上的都是段緒言的味道,周側挨近的也都是那種味道,以至於他稍稍嗅到,便要回想起那夜聽來的翻雲覆雨。
太過刻意。阮青洲想避開一些,於是側首將臉埋進枕中,卻同被撫揉著的貓一般,眯著眼沉進了夢中。
“殿下。”段緒言輕輕喚了兩聲,阮青洲顯然已經睡沉了。
當是要睡沉的,因為段緒言隔著帕子都能摸見,那人發了熱。
看那睡顏,段緒言漸漸冷下眸子,像隻狩獵的豹子,因為必須要克制住咬死獵物的衝動,從而有些不耐煩和不甘心。
在寒天沐浴,又衣著單薄,濕發未乾便開窗入眠,倒也算是自討苦吃了。若非阮青洲是他在南望宮廷裡看中的倚靠,今夜就讓這個南望太子病死榻上才好。
但也算是無意拾來了一個加深情分的機緣,見他此時燒得可憐,段緒言大膽了些,伸手探那額頭。
體溫又比方才滾熱一些,掖在被中的頸子更是燙,可阮青洲整個蜷著,畏寒似的,段緒言便往被褥裡摸去,才發覺其中竟是半點熱都攢不住,冷得要命。
想起上回尉升遞來的藥還余下一帖,段緒言打了盆熱水,將帕子浸濕擰乾後往他額上一敷,就回房取了趟藥。
阮青洲從不讓人守夜,除卻守門夜巡的侍衛外,東宮夜裡便是靜得死寂,配房的宦官都睡沉了,段緒言取了藥便也自行到庭中起爐,熬煮。
待端著藥碗回房時,阮青洲額上的帕子都涼透了,獨獨貼著額的那面被肌膚煨得燙。
摸他熱得厲害,不見出汗,段緒言點了床頭燭台,先把人喚醒。
“殿下。”他叫了半晌,阮青洲才睜了眼,可那人雙眼透著股子迷離,還不算清醒,瞧著都滯了些。
段緒言用新擰的帕子替他抹著額,哄道:“殿下發熱了,起來喝藥好不好?”
阮青洲懶懶地眨著眼,撐肘坐起身來。天寒,藥便涼得快,送到嘴邊時就余著一點燙。溫度正好,阮青洲喝了幾口,但湯藥是特意熬濃的,段緒言也沒別的想法,只是純粹想讓苦味更重一些,見阮青洲蹙眉喝完後還要受著嘴裡的余味,險些把藥又吐出來,他嘗到了捉弄人的意趣,連杯祛苦的白水也沒遞。
可一個時辰過去,也不見阮青洲發出些汗,再瞧他熱得連脖根都浮起了紅,段緒言最後還是提來水壺,哄著給他灌了好幾杯水。
待到後半夜,藥力起了效,阮青洲的額角淺冒了一些汗,段緒言摸著了,才靠坐榻側眯了一會兒。
再來,便是被阮青洲翻身時打來的手碰醒的,段緒言順手循那腕部往裡摸,卻探到包著雙腳的那截被褥冰涼。
不僅被中冰涼,那人手腳都涼,其他部位倒是同火爐熏著似的。段緒言記起自己幼時發燒,手腳冰涼時身側侍從總要用熱水替他泡暖,說是如此助於散熱。
可阮青洲這人……
段緒言舔著後齒,不悅地掐著那人冰涼的腕骨,非要等阮青洲疼得眉頭髮蹙,方才松了手,又俯身將人抱起往裡挪了些,在榻側騰出個空位。
被角微微掀起,阮青洲迷迷糊糊間覺得身側似有什麽鑽入被中與他貼著,他覺得熱,轉身背對著那側,卻還是覺得熱意鋪天蓋地似的圍裹而來,將他圈起。
他混沌地猜測那點熱從何而來,都不知自己腦中在想些什麽,愈發覺得熱汗黏得難受,將衣襟都扯散了些。
濕發繞頸,細汗流肩,鎖骨隨呼吸愈顯形狀,喚人張齒咬上,有那麽一瞬的錯覺,段緒言以為這人已是被他磨弄過後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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