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又笑,被阮莫洋瞪著方才垂下了頭。
阮青洲看著他二人,緩聲說道:“熱茶不宜急飲,若是燙得重了,我讓人打些井水過來,含在口中也算清涼。”
頗有些受寵若驚,阮莫洋怔了片刻,一揮袖,笑道:“區區一口熱茶,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總之,就是想來道個謝,也沒別的什麽事,臣弟就告退了。”
阮莫洋起身抖了抖衣袍,推著月滿就要往外走。
“不是還要請我到府上嗎?”阮青洲輕理桌上折本,就要起身。
那旁,阮莫洋雙眉一抬,愣了神,他試探道:“二哥是拿我打趣,還是……當真要來?”
“很意外嗎,”阮青洲說,“還是說今日不便?”
“方便,”阮莫洋抿唇壓下揚起的嘴角,拍了把月滿,“方便吧。”
月滿一會意,忙接道:“殿下恭臨,自然方便!”
——
車馬駛出宮門,便一路去往暻王府。
段緒言是在尉升尋人備車時才偶然得知阮青洲出宮的消息,這才推了手中的差事,跟著阮青洲上車後也隻側坐在旁,一言不發。
直到隨著阮青洲踏入暻王府,偏在前庭瞧見掛於枝上晾曬的兩截布條,布條已被洗淨,經風一撩動,依稀還能辨出其上記著的“青”字。
就猜是阮青洲在獵山上替他固定傷臂的布條,段緒言眸色暗了暗,那旁,阮莫洋已急赤白臉地上前將那布條寶貝似的收進了袖下,笑呵呵地打著掩飾。
說是來阮莫洋府上做客,阮青洲實則也是為了擺脫司禮監宦官的監視,可暻王妃近來身子抱恙不宜露面,阮莫洋一人對著他反還有些手足無措,為了尋些話聊,愣是把正廳的文玩和前庭的花草挨個介紹了一通,如此,阮青洲也沒多叨擾,後只在此多留一時半刻,便換了車馬,改道去了風顏樓。
趙成業早到片刻,就在主樓呷著小酒。白霓抱琴自他身側而過,他一瞧見人,一口酒水倒吸,嗆得面都紅了。
白霓停步,問道:“同知可還無恙?”
“無……無礙,是趙某冒犯,”趙成業捂嘴又咳幾聲,“咳!姑娘……咳!姑娘見諒。”
白霓失笑:“前幾日同知便來致過歉了,此事本就是同知的無心之失,再這般介懷下去,反倒還叫我手足無措了。”
趙成業忙擺手:“要不得要不得,我再罰一杯,此事決計不提了。”
他舉杯飲盡一杯,方才尬笑了幾聲,便被尉升用劍柄戳了腰。
“走了,”尉升略帶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傻樣。”
趙成業卻同尋見個救命稻草似的,忙把尉升拽來,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這我自家兄弟,沒大沒小的,又叫白姑娘見笑了,見笑了。”
尉升咬緊牙關,趁著行禮時抬肘往他腹上頂了一記,朝白霓笑道:“在下尉升,是趙同知的師兄,趙師弟若有什麽冒犯之舉,也不能算是師門之過,全是他自身品貌不端,還望姑娘多多包涵。”
見這兩人鬥嘴,白霓垂眸含笑。
“同知是難遇的正人君子,想必也是師出名門,自然也同尉公子這般才貌兼全,”白霓說,“只是看來二位今日也還有事,小女子就不打擾了。”
白霓抱琴屈膝,淺淺行了一禮,往旁走去了。
見那纖影轉過廊角,趙成業轉肩捏拳,與尉升對看了一眼。
“姓尉的——”
尉升靜止片刻,衝他笑了笑,瞬時跑得沒了影。
第55章 目送
風顏樓東苑,枝椏鳥雀跳動,欲追日影,阮青洲與人閉門而談已有小半個時辰。
白薇和丁甚就在庭中候著。兩個小孩腦袋疊著腦袋,一前一後蹲在不遠處,數著來往鳥雀飛了幾遭,又與站守門外的尉升大眼瞪小眼,終才等到門扉敞開。
“殿下哥哥!”丁甚最先朝那處跑去。
阮青洲蹲身迎他,被撲了滿懷。
丁甚摟他的脖頸,撒嬌道:“殿下哥哥好久沒來,甚兒要想你了。”
段緒言瞧小孩兒黏人,輕輕扯了扯他的後領,丁甚卻晃著腦袋,更往阮青洲肩頭靠去:“殿下哥哥抱抱我嗎?”
“好。”阮青洲輕笑,撫了撫丁甚的後腦,把他托抱在懷中站起了身,下階往庭中走去。
看幾人走遠,趙成業在後頭撞了撞尉升的肩:“誒,這小孩就是殿下上回親自去救的那個吧,有點黏人的本事在身上啊。”
尉升縮了縮肩膀,帶些不自在上下睨了他幾眼:“你不會也想學吧。”
瞧他眼神裡透著股子嫌棄,趙成業不爽地往他肩頭斥了一掌。
“沒中風吧,用得著嘴歪眼斜地瞧人嗎?就你會嫌棄,老子也不樂意挨著你。”
尉升哼笑:“敢情現在搭理我的算不上是人了。”
“你小子嘴裡放的什麽狗屁誑詞?”
“排輩論資我都在你之上,叫誰小子呢?”
“我就叫了,你想怎麽著!”
兩人擠兌著,又推搡了一陣,才注意到身旁站著個小姑娘,一時間停下手同她對視著,靜止了半晌。
白薇眨著眼眸,看著尉升腰間的佩刀,伸指小心地碰了下刀柄,問道:“這是刀子嗎?”
想來這樣大的小姑娘也沒見過刀,趙成業蹲下身,同她解釋道:“是啊,別瞧刀子厚實,一旦開了刃,都能利得宰雞殺鵝,所以往後瞧見誰人拔了刀,就得避開,知道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