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所】
那是陸則軒的記憶中最開心的一個暑假。
謝燃每天都會來陪他一起拼模型,兩人花了一周時間,將幾千個零件組裝成完整的星艦,當星艦正式起飛的那一刻,兩人心裡滿滿都是成就感。
陸則軒將拼裝好的星艦珍藏在了櫃子裡,他的櫃子裡有很多機甲模型,都是往年過生日的時候父母送的。這個星艦是兩人一起拼的,意義特殊,陸則軒將它放在最醒目的位置,一抬頭就能看到。
拼完星艦後,兩人又一起去了遊樂場。
整個暑假,他們幾乎都待在一起。父母忙於工作,兩個小男孩成了彼此最好的玩伴。
開學後,謝燃也會經常來找陸則軒,如今身份挑明,他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拉著陸則軒去打球、去游泳。陸則軒班裡的同學都認識謝燃,每次見他出現在門口,就會自覺地去跟陸則軒說:「謝燃又來找你了。」
同樣,謝燃班裡的同學也認識陸則軒,只要他出現,大家都知道他是來找謝燃的。
謝燃和陸則軒是最好的朋友,這幾乎成了整個年級都知道的事情。
由於年幼的哨兵和嚮導能力都被封印,看不見彼此的精神體,還沒成年的孩子也不會受嚮導素、結合熱的影響,兩個小孩子交個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家長的關注。
陸霆御不會阻止兒子跟誰交友,謝希和秦洛當然也不會干涉兒子在學校和誰一起玩。
謝燃和陸則軒幾乎形影不離,兩人的關係也讓不少同學心生羨慕。
時間過得很快,童年時代的兩人無憂無慮,互相陪伴著一起長大,直到小學畢業。哨兵和嚮導的教育進程比普通人快了兩倍,13歲的哨兵和嚮導已經學完了普通學生初中、高中階段的全部課程,接下來就要去聖所接受技能相關的培養。
13歲那年的寒假,謝燃和陸則軒的封印先後被父母解開。
通體烈焰的狐狸終於再次出現在謝燃身邊。經過這些年在精神圖景的休養和學習,如今的狐狸,比當初的紅色毛團體型大了數倍,站立的時候已經跟謝燃一樣高了。
謝燃微笑著摸了摸狐狸的腦袋,心想,陸則軒的精神體是不是也出來了?
次日中午,謝燃約了陸則軒去海灣公園見面。
冬天的公園十分蕭條,昨晚下了場雪,路上的積雪足以沒過腳踝,謝燃和陸則軒一起走到梅花林裡,一隻火紅色的狐狸突然出現在謝燃身邊,它似乎很興奮,在白茫茫的雪地裡矯健地奔跑起來。
陸則軒早就聽然然說過自己的精神體是火狐狸,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看著雪地裡像跳躍的火焰一樣靈動的狐狸,忍不住讚道:「你的狐狸,精神力好強。」
謝燃好奇道:「你的鷹呢?放出來看看。」
隨著一聲悅耳的鳴叫,一隻純白色的鷹隼出現在天空中。
那白鷹張開雙翅,在兩人的頭頂飛了一圈,然後就激動地追著狐狸飛了過去,嘴裡還念叨著:「小狐狸你好,很早就聽說過你了,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火狐狸抬頭看了它一眼,道:「我也聽說過你,你怎麼這麼小?」
白鷹委屈道:「我還不是成年完全體態。等我主人成年,我能比現在大個十幾倍。」
火狐狸在梅林裡跑了一圈,回到謝燃的身邊。
陸則軒側頭看向火狐狸,它身上的毛長而濃密,蓬鬆柔軟,看上去很好摸的樣子,火焰般的顏色也非常漂亮,陸則軒輕聲道:「它好可愛。」
謝燃道:「你的白鷹也很可愛。」
話音剛落,白鷹就積極地飛過來,落在謝燃的肩膀上,道:「謝謝誇獎。不過,我不喜歡『可愛』這個形容詞,你可以說,白鷹很帥、白鷹很威風!」
謝燃被它逗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翅膀:「好好好,你最帥。」
鷹隼的翅膀手感很好,上面覆蓋的羽毛又厚又柔軟,骨翼卻堅韌有力,展翅飛行的樣子確實挺帥。
然而下一刻,謝燃就見陸則軒的臉突然紅了。
精神體和主人感官互通,陸則軒的精神體從小就被封印在圖景內,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親暱地碰觸。謝燃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摸著白鷹的翅膀,對陸則軒而言,就如謝燃的手指輕輕撫摸過自己的手臂。
陸則軒心尖一顫,面紅耳赤道:「你、你父母沒教你,精神體不能亂摸嗎?」
謝燃收回手:「不好意思,它太可愛了,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一時沒忍住。大鷹,你不會介意吧?」
白鷹不好意思地飛回陸則軒肩上:「不、不介意。」
被謝燃摸摸,感覺還挺舒服的?
陸則軒輕咳一聲,忽略了心頭的異樣,轉移話題說:「下個月,聖所就要開學了。」
謝燃道:「嗯,聖所是嚮導和哨兵分開授課,聽說兩個學院中間還有高高的隔離牆,接下來,我們沒法像以前那樣天天見面了。」
陸則軒看向謝燃,眼裡明顯有些不捨:「你在嚮導學院自己保重,要是有人欺負你……不對,應該沒有人敢欺負你,你不要欺負別的同學就好。」
謝燃輕笑出聲:「知道了,我不會欺負別人的。」
海灣公園的梅花還沒有開,雪景卻十分壯觀,兩人在雪地裡隨意地散著步,留下兩排並肩同行的腳印,那腳印繞著公園走了一整圈,最終消失在門口。
陸則軒上了懸浮車,回頭問道:「你幾號去聖所報到?」
謝燃說:「1月14號,提前一天過去,熟悉一下環境。」
陸則軒道:「我也14號過去。」
謝燃歎了口氣,說:「嚮導和哨兵分開上課,這規矩真不合理,你照顧好自己。」
陸則軒道:「嗯,你也是。」
他們從6歲那年成為朋友開始,就經常待在一起,如今突然要分開,兩人都有些不太習慣。不過,他們總要長大的,聖所的學習也是必須經歷的階段。
陸則軒依依不捨地跟謝燃道別。
一周後,13歲的兩人正式去聖所報到。秦洛親自送兒子來上學,陸則軒的媽媽也陪著他辦理好入住手續,報到的過程很順利,兩人都領到了各自學院的校服。
嚮導學院的1~5班是A級以上的治療系嚮導,6班和7班是攻擊系嚮導,謝燃被分到了7班。
開學後,兩人都忙碌起來。
聖所的課程並不簡單,剛剛解除封印的嚮導們,需要學會精神圖景的構造,精神力的運用,以及思維觸手的凝聚;哨兵們則要掌握敏銳的五官感知,體能的合理使用以及大量的戰鬥技巧。
謝燃學得很快,老師講一遍他就能聽懂,老師沒講的內容,他也能通過預習課本上的知識,提前融會貫通。開學短短半個月時間,別的同學還在琢磨如何凝聚思維觸手的時候,謝燃已經將自己的精神圖景擴大到了同學們難以企及的程度。
他的原始森林內,花卉競相開放,綠樹枝葉交融,細節極為豐富,連任課老師都不由驚歎他強大的精神力,這可是難得一見的S級精神圖景。
班主任主動找到嚮導學院的院長,匯報道:「我們班的謝燃,學習進度太快了,我上課才講到第五章 ,他已經把整本書都學完了……」
遇到這種天才學生,老師也很無奈。老師講課要照顧班裡大部分同學的進度,謝燃早就自學完了這些知識,上課時老師講的內容他都會,對他而言,上課反而是耽誤時間。
謝時逸院長考慮過後,說道:「這樣吧,謝燃情況特殊,上課的時候他自己想看什麼書就看什麼,讓任課老師不要管他,課後我再抽時間單獨輔導。」他頓了頓,道,「對了,7班的同學們,相處得怎麼樣?」
班主任苦著臉道:「幾十個攻擊系嚮導聚在一起,有些同學脾氣還很暴躁,時不時打架,我每天課後都要處理同學們的各種糾紛。」
謝院長想了想,出主意道:「不如,讓謝燃擔任班長,幫你管紀律試試。」
剛開學時,7班的班委都是臨時選出來的。當天下午,班主任組織同學開了次班會,選舉正式的班委。謝燃對這些沒興趣,可老師點名讓他當班長,他也不好當面拒絕,便勉強答應了。
班主任將謝燃單獨叫過去,叮囑道:「謝燃,你的學習進度最快,天賦也最出色,我選了你當班長,希望你能協助老師管理好7班的紀律,讓同學們和睦相處。」
謝燃認真點頭:「放心吧老師,我會盡力的。」
這天放學後,幾個不安分的攻擊嚮導,聯手欺負兩個精神體比較弱的同學。
一位個子很高、精神體是毒蛇的男生帶頭,將兩人團團圍住,嘲諷道:「開學都半個月了,你們還沒有凝聚出思維觸手,這可怎麼攻擊啊?恐怕將來,只能給人撓癢癢吧?」
「哈哈哈,以他們的精神力,給人撓癢,別人都不一定感覺得到。」
「精神體是小蟲子,精神力只有B級,你們兩個,是怎麼分到7班的?」
「是不是治療系的跑錯地方來我們攻擊系湊數?你們那小蟲子,還不夠我的蛇塞牙縫呢!」
被圍住的兩個同學縮著腦袋,都快哭了。
13歲的孩子們爭強好勝,這兩個「學習進度最慢的同學」就成了其他同學欺負的對象。
謝燃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要不,我教教你們,攻擊系觸手該怎麼用?」那男生突然伸出紫色的思維觸手。
兩個同學嚇得臉色蒼白,急忙往後退去,眼看對方的毒系觸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腦袋,就在這時,幾根紅色的思維觸手突然從遠處飛來,以閃電般的速度截斷了它們。
周圍的學生都嚇了一跳,齊齊回頭看去。
只見謝燃的身邊出現了一隻被烈焰包圍的龐大狐狸,他臉上帶著笑,目光掃過在場的幾人,道:「不是要教別人思維觸手怎麼攻擊嗎?不如我也教一下你吧。」
帶頭的同學被切斷思維觸手,只覺得大腦劇痛難忍。不過,謝燃並沒有攻擊和破壞他的精神圖景,只是切斷思維觸手,回頭休息一下,很快又能重新凝聚。
謝燃上前一步,盯著他道:「道歉。」
那同學面色鐵青,惡狠狠地瞪著謝燃:「當了班長就了不起嗎?管什麼閒事!兄弟們,讓他見識一下我們蛇系的厲害!」說著又重新凝聚出了一根思維觸手。
幾個精神體是蛇的同學,齊齊伸出思維觸手將謝燃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謝燃忽地張開手心,只見密密麻麻的紅色思維觸手從他手心裡不斷湧出,如同數不清的絲線,上面還燃燒著炫目的烈焰!
那些紅色的觸手飛快地朝四周擴散,轉瞬間就將所有同學的思維觸手齊齊燒斷!
他微笑著看向幾個同學:「怎麼,你們也想補補課?」
同學們:「……」
謝燃居然能凝聚出這麼多的思維觸手?
他們最多一人凝聚出兩三條,謝燃的精神力怎麼這麼強?!
在場的幾個同學都被眼前的畫面給驚呆了,他們的小蛇看到謝燃的火狐狸,嚇得紛紛往主人身後躲去。那男生臉色一變,急忙拉著幾個同伴一溜煙跑了。那逃跑的速度,如同身後被惡狼追趕。
謝燃收回思維觸手,看向兩個被圍攻的同學,安慰道:「他們幾個不會再欺負你們了。你們學習的進度比較慢,沒關係,有個朋友告訴我,基因是父母給的,但將來的能力強弱,還要靠後天的努力。以後好好學習吧,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兩個同學對視一眼,感激地說道:「謝謝班長!」
幾位精神體是蛇的傢伙,被謝燃教育過後,暫時安分了幾天。
接下來,又有學生放學後在教室裡打架,兩撥人為了爭論誰的精神體更強而大打出手,教室裡亂成一團如同菜市場。
謝燃走進教室,笑容滿面地說:「大家真努力,放學了還在學習。我也加入,跟你們一起吧。」
下一刻,他手心裡密密麻麻的紅色思維觸手,如同海嘯一般將整個教室迅速淹沒!
同學們:「…………」
以一敵多,瞬間秒殺,這實力也太可怕了吧?
謝燃將一群人都打懵了,所有同學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到一個魔鬼。
他目光掃過眾人:「還不回宿舍?」
班裡的同學們互相對視一眼,迅速夾著尾巴逃跑。
班主任發現,自從謝燃當了班長後,7班的紀律突然間好轉了。以前動不動有人來她辦公室告狀,說誰誰誰打了起來,最近倒好,班上特別安靜,沒有發生任何打架鬥毆事件。
班主任疑惑地將謝燃叫了過去:「最近7班的同學特別聽話,上課的時候大家都很認真,下課交作業也很及時,好幾天沒打架了,你是怎麼約束他們的?」
謝燃認真地說:「我只是放學後,幫他們輔導了一下功課。」
老師並不知道,謝燃是如何「輔導」同學們的。
反正,班裡的學生看見他,一個比一個恭敬,就連那位性格傲慢、很愛欺負同學的蛇群領袖,看見他,也是一口一個「燃哥」叫得無比親切。天天給他端茶倒水,心甘情願地成了謝燃的小弟。
晚自習的時候,班裡正在吵鬧,謝燃一進門,就會唰一下安靜下來。
兩撥人怒氣沖沖剛要打架,謝燃一到場,雙方立刻握手言和,一副「其樂融融」的和諧場面。
那一屆的7班,在謝燃的「課後輔導」之下,居然成了嚮導學院有史以來紀律最好的一屆。
班主任感到非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