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是真的很開心啊。孟方荀嚴厲、許懷謙腹黑、章秉文純真、段祐言刻苦,他們或多或少對他這種懶散的學習態度不認同,可他沒有瞧不起他,還盡力地幫他、拉他。
是他自己不爭氣,怨不得別人。
所以越接近許懷謙的婚宴他就越忐忑,很有可能這是他跟他們最後一次的歡聚了。
就像是問斬似的,終於到了要赴法場的時候。
當然這話有些過了,裴望舒忐忑是忐忑,但還是很盡心地給許懷謙準備了婚禮禮物。
一把精致的犛牛角梳子。
聽說這種梳子能舒筋通絡、安神健腦,再適合許懷謙不過;而且想到他們那麽恩愛,送梳子也有祝他們白頭到老的寓意,希望他們不要嫌棄。
當然不會嫌棄了,昌南沒有犛牛,裴望舒光是為了讓人去買犛牛角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更別說是拿回來讓銀樓細細加工成梳子的模樣,其中耗費的心血更是無人知曉。
許懷謙自這次婚宴收到他送的這柄梳子後,就一直帶在身上,直至他和陳烈酒百年歸世後,兩人合葬的棺材裡還一直帶著,就像是印證他現在的祝福一樣。
他們真的一起白頭到老了。
裴望舒心裡擔著事,坐馬車到陳家院子外面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們腳下的路有何不同。倒是一下車看見那掛滿紅綢紅紙,打扮得比任何一個大戶人家辦酒席還要喜慶隆重的陳家院子,提著禮盒的當即被眼前的景色驚得雙眸一亮。
好漂亮!
同樣被驚豔到的還有跟他一樣坐馬車來的段祐言和盛雲錦。
他們自解開心結後,相處起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各自擰巴,怕對方這樣又怕對方那樣,有什麽說什麽,即使不高興,也能很明確地表達給對方。
讓他們少了很多誤會。
就連一直看段祐言不順眼的盛縣令因為他的轉變開始變得好言好色起來。
本來大家就都不是什麽多壞的人,只是因為各自的偏見對對方有所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自然是皆大歡喜了。
原本段祐言和盛雲錦很早就要來找許懷謙和陳烈酒他們的,想給他們說說貢炭的事。
可在臨出門前,盛縣令又攔住了他們:“我說是這樣說,還不太確定,這樣我給本家送封信去,讓他們送點貢炭過來,我們對比一下。”
盛縣令細細看了,許懷謙給他們送是銀霜炭不錯,可又沒完全達到貢炭的級別,讓家裡兩孩子急衝衝地跑去告訴人家這是貢炭,事後又完全評不上貢炭,豈不是讓人空歡喜一場?
盛縣令給本家寫了信,讓他們稍了些貢炭過來,作過對比後,這才讓這兩孩子帶著答案來參加許懷謙的婚宴。
來參加婚宴兩人也沒有空手。
世人都道破鏡重圓好,決裂過的夫妻還能走到一起,那是真的有緣,可破鏡終究是破鏡,和在一起中間的裂縫也永遠去不掉了。
破鏡重圓哪有一直花好月圓好。
段祐言想到他和盛雲錦差一點就破鏡難圓了,想了想,親手給許懷謙和陳烈酒磨了一炳銀鏡。
望他們夫夫二人如這面銀鏡一般,永遠花好月圓。
他們提著禮後裴望舒一步下車,但跟裴望舒一樣在看到那裝扮得猶如夢幻般的農家院子,同樣吃驚地張大了唇。
“好美滿,好幸福。”盛雲錦在看到那用繩子串起來掛滿整個院子的拜堂成親的小紙人,當場就感動哭了。
要不是真心相愛,怎會只是一個補辦個婚宴都弄得這般喜慶隆重。
這是每一個細節都在向對方展示,他愛他呀。
段祐言也同樣被震撼到,他當初和盛雲錦的婚禮,因為兩家都鬧得很不愉快,辦得潦草而又倉促。
以前不覺得有什麽,婚禮不都那樣嗎?現在看到許懷謙和陳烈酒的婚禮,他頓時就覺得,他該給他家阿錦補一個的,補一個像這樣看上去就很美滿幸福的婚禮。
相較於裴望舒和段祐言的心裡,孟方荀可就沒有那麽輕松了。
他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
學政大人私下派了人來尋他,想讓他給即將致仕的侍講學士江河海寫一篇碑文。
這可把孟方荀嚇得不輕。
他就是個剛通過院子的小小秀才,就算是一府案首,可全國各地那麽多府,數都數不清的案首,他一個偏遠地區的小秀才有什麽資格去給一位四品大官寫碑文?
逗他玩呢!
可學政把禮都送到了他家,這碑文不寫也得寫,寫也得寫。
讓他寫,是學政看得起他。他要是拒絕,就是他這個案首不識抬舉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這官都不知道壓了他多少級了。
而且在別人看來,這完全就是一件好事。一篇歌頌江大人功績的碑文而已,寫好了,不僅搭上了學政宋大人,也同時搭上了江大人,當然寫不好,也同時把這兩人都得罪了。
江大人雖然致仕了,可他在朝中的人脈這些都不是他這個偏遠地區的小秀才可以窺視的,人家指頭縫隨便露點什麽,都夠他們吃一輩子了。
學政大人也同樣,他一個要科舉的,要是把一府的學政給得罪了,人家跟其他同僚打聲招呼,他這輩子的科舉之路就算是走到頭了。
不就是寫碑文,寫,必須寫,還得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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