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盛致遠冷冷地掃了眼他那一見到自己就垮掉的臉色,“考完試還不趕緊回家伺候夫郎,在外面閑逛這麽多天作何?怎麽?自覺自己考上秀才了?就可以擺脫贅婿身份?自立門戶了?”
段祐言身後還站著裴望舒幾人,被盛致遠這麽毫不客氣地當著他幾位朋友的面,將他覺得最羞恥、最難堪的事說出來,他整個人面色都有些扭曲了。
他不敢去想,他的幾位朋友知道了他贅婿的身份如何去想他,如果說許懷謙入贅是因為身體不適加之迫不得已,那他呢,他一個手腳健全、家庭和睦的人去入贅是為了什麽?
會不會想他是個攀龍附鳳、曲意迎逢的人?
一想到他的朋友會用一言難盡、你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的表情看他,段祐言覺得呼吸都在難受。
他不敢回過頭去看幾位朋友的神情,因為他真的得罪不起他的這位縣令嶽父,只能握緊拳,倍感羞辱地垂下頭,應了一聲:“小婿不敢。”
“這就歸家伺候夫郎。”
“嗯,上來吧。”不知道為何,看他不爽,盛致遠就爽了。
要不是他家錦哥兒提前潮熱發作,他這個當大夫的沒診治出來,害得錦哥兒潮熱難耐,大庭廣眾之下做出親他的舉動,他怎麽會同意一個草藥大夫給他當贅婿!
段祐言匆匆跟裴望舒他們幾人道了一聲:“告辭。”連他們的臉色都不敢見,就急忙爬上了馬車,在馬車的一角等著伺候盛雲錦。
“爹!你幹嘛要這樣!”盛雲錦完全沒想到盛致遠會在段祐言同窗面前說這些話,整個人都傻了,等回過味來什麽都晚了!
“我怎樣?!”盛致遠對他這個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的哥兒,也是沒好氣。
要不是他潮熱提前發作,當著那麽多外人的面,神志不清地去撕扯人家的衣服!他不當機立斷關門說聘他為婿,還要他一個縣令忍氣吞聲地說將哥兒下嫁給他嗎?!
“啊!”盛雲錦真是要被他給氣死了!但這是他爹,他又不能罵回去!只能蹭過去哄他家段祐言。
“阿言,”他貼在段祐言身邊,“我爹這個人他就這樣,說話總是不好聽,那別生他氣。”
段祐言垂眸:“不敢。”
盛雲錦見他還是不開心,又拿出一本醫書遞給他:“阿言,你看,這是我托京城的朋友,新給你找的醫書,是你書架上沒有的,等你這次科舉考過了,你就可以回去繼續當大夫了,這些書對你肯定有用的。”
“……多謝。”繞是段祐言再鐵石心腸,看到他家夫郎殷切切地給他遞過來的醫書,段祐言的一顆心還是難免有所觸動,抬起雙手正要去接。
坐在上位的盛致遠看他哥兒這般沒骨氣地熱臉貼冷屁股,憤恨道:“我家錦哥兒對你是一片真心,我要是你,就絕不會止於秀才,讓他在京中的那些親朋好友面前抬不起頭!”
盛致遠不是寒門出生,他生於江南盛家,雖然不算是什麽大族,但也算是名門望族之後。和夫人膝下只有盛雲錦這一個哥兒,從小養得爛漫天真,不管在京裡還是在盛家風評都不錯,就算他被發配到這偏遠地區當縣令,也不耽誤給盛雲錦找親事。
原本都在給他相看了,不說多好的親事,位份世家、保他一輩子衣食無憂起碼是有的,結果都是因為段祐言這個庸醫!
錯把潮熱當發熱,還拿針扎通了他家錦哥兒的所有經脈,當場潮熱難耐地去撕扯他,害得他家錦哥兒只能招他這個草藥大夫當贅婿。
他不讓他考功名,以後相中過錦哥兒被他拒絕的那些人家問錦哥兒找了個什麽夫婿啊,一問,哦,一個草藥堂的大夫啊。
想想錦哥兒多難堪啊。
況且,他讓他考功名,害了他嗎?有他這個縣令嶽父,別的什麽不說,只要他考上進士,同樣讓他當個一縣縣令,總比他一直是個草藥堂的大夫風光吧?
盛致遠什麽都想好了,就是沒想到段祐言不喜歡!他不喜歡當官!
出生在一個以開藥堂為生的人家家裡,從小就耳濡目染接觸草藥、治病救人的他,在很小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長大以後也要像爺爺、爹爹那樣當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把自家的藥堂發展成一家醫館。
甚至為了學習醫術,他不惜到別的醫館當學徒,二十三歲還未娶妻。
如果不是那天他幫師父去到縣令家,為縣令家的哥兒診治,他也不會……
段祐言聽完盛致遠的話,拿醫書的手一頓,整個人都在錯愕中:“……什麽?……還要考?”
他已經兩年沒有學習醫術了,要是再荒廢幾年,他這輩子就跟當大夫徹底無緣了。
看他這樣,盛致遠哼哼道:“我是你我就繼續考下去,考到當官為止!”
“爹!”別說段祐言了,盛雲錦聽完都覺得生氣,“我們不是都說好了,考到秀才就可以了!”
“你要是隻甘心當個秀才夫郎,不介意別人笑話你,就隨便你!”盛致遠看了他兩一眼,氣哼哼地下車了,看到他兩就煩,他寧肯下車走路。
盛雲錦簡直都快他爹給氣死了,他這是想逼死段祐言麽?!
“阿言,你別聽我爹瞎胡說。”盛致遠一走,盛雲錦抓住了段祐言的胳膊,“你是你自己,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別被我爹的話給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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