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父母好歹是他的親弟弟,不至於太過糊弄。
誰承想,爹娘剛下葬,大伯一家就以辦喪事欠了十兩銀子為由,把他抵給了同村的惡霸哥兒陳烈酒當贅婿。
這個世界跟許懷謙所認知的世界不一樣,除了男人女人外,還有一種性別——哥兒。
他們外表與男人無異,卻和女子一樣能懷孕生子,只是子嗣不豐,一生可能只能孕育一胎,或者終生不能孕育,地位屈於女子之下。
所以時下男子擇妻,一般都不會選擇哥兒,除非是自己喜歡哥兒,或者是家裡窮得娶不上媳婦,迫不得已才會去娶一個哥兒回來。
這陳烈酒是村裡出了名的惡霸哥兒,十歲就敢出去跟著鏢局走南闖北,十七歲回村重新起了房子,在村裡落了腳,本以為安分了,沒想到,他又帶起人乾起了收帳的活。
只要是他出面收的帳,就沒有要不回來的,囂張跋扈起來比男人還要男人,被村裡人認定為惡霸。
原身雖出生農家,但好歹讀過幾年書,在他的預想裡,擇妻怎麽都不會往哥兒裡挑,更別說讓他去給一個惡霸哥兒當贅婿。
一氣之下,直接跳了河,一了百了。
他倒是解脫了,卻把所有爛攤子留給了許懷謙。
首先許懷謙是不抵觸哥兒的,受現在各種耽美劇和耽美小說的荼毒,在他看來,這個哥兒,就是一種天生的受,這對生來就不太直的他來說,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令他抵觸的是,他不喜歡包辦婚姻。
還是這種強買強賣下的包辦婚姻。
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還是個公務員的許懷謙,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自己的未來伴侶是個生於古代,思想迂腐,信奉皇權,以要帳為生的惡霸。
只要一想到,電視上那些上門去要帳,往欠債人門上潑油漆,給欠債人送花圈,還剁人家手指頭的凶殘黑澀會老大是他以後的老婆,心裡一陣惡寒。
尤其是再想到記憶裡這個時代的人大多數都吃不飽穿不暖,個個面黃肌瘦,長滿虱子,渾身髒兮兮,補丁壘補丁的乞丐模樣,不說潔癖但起碼要保持乾淨的他,就渾身難受。
所以不管這個紅媒婆如何舌燦蓮花地誇那陳烈酒如何如何,他始終不為所動。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人,要他去當贅婿,他沒有意見,但要他給一個人品惡劣,長滿胡須滿臉橫肉的肌肉大漢當贅婿,他一萬個不同意!
何況這贅婿一說,完全就是一場強娶強嫁的鬧劇,哪有大伯欠了債,要侄兒以身相許去還的。
原主父母還在的時候,雖說家裡也不是很富裕,但也不至於連喪葬錢都拿不出,還一借就借十兩銀子。
許懷謙理了理原主那雜亂無章的記憶,知道十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有些窮苦人家一輩子都不下攢來十兩銀子,更別說是操辦一場十兩銀子的喪禮了。
這個錢不是原主借的,許懷謙當然不會認。
但人家沒有要到帳,現在扣著他,也無可厚非。
想清楚後,許懷謙沒有接紅媒婆遞過來的蜜餞,轉而拿帕子擦了擦唇邊咳出來的血絲,在心裡計劃,怎麽跟那陳烈酒說清楚,讓他放他回去。
紅媒婆說了許久,口水都說幹了,見許懷謙還是一副油鹽不進,連搭理都懶得搭理她的模樣,不滿地抿了抿唇,拿了兩顆蜜餞,出門去了。
軸成這樣的,就活該被人欺負,只能氣得跳河!
屋外。
盤條亮順,皮膚白皙,腰細腿長,梳著高高的馬尾,一襲紅衣生得明豔張揚的陳烈酒,擼著衣袖站在一個白胡子老頭身前,一身飛揚跋扈不好惹的氣勢,把白胡子老頭襯得平白佝僂彎了腰。
看得紅媒婆眼皮子直抽,也不知道一個好好的哥兒,怎麽就養成了這個性子。
難怪都二十了還找不到婆家,有戶人家願意把男人抵押給他當贅婿,就巴巴地把人帶回家,好吃好喝地供著,生怕人再出些什麽意外,還叫她來勸著些。
這哥兒到了二十歲之後,每年都會有幾天的潮熱期,好些哥兒潮熱期找不到人緩解,就給活活燒死了。
不怪這陳烈酒饑不擇食慌不擇路的趕緊找了個男人回來,這要是死在潮熱期裡,多丟人。
想到這裡,紅媒婆看陳烈酒的目光既同情又幸災樂禍,果然這哥兒啊,還是不要太另類的好,不然長得再好,再有錢,還不是倒貼的命。
陳烈酒不知道紅媒婆在想什麽,他這兒正聚精會神地在聽孫大夫講話。
白胡子老頭孫大夫捋著胡子,慢悠悠地在說:“脈虛如雲,是為先天不足,脈沉如水,又寒氣入體,憂思過度,氣血虛衰,六腑皆傷……”
咬文爵字,搖頭晃腦,聽得陳烈酒眉頭一皺,直接打斷了他:“說人話。”
說得正起勁的孫大夫驟然被人打斷,不悅地抬頭向陳烈酒看去,陳烈酒那張明豔不好惹的臉甩了個眼神給他:“——嗯?”
孫大夫手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換了音:“就是他打娘胎裡出來就帶著病,最近落了水又憂思過度,身體裡積攢的病氣全激了出來,想要活著,以後只能富貴養著,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
孫大夫就差沒明著說,準備準備後事吧,沒得治了,結果陳烈酒又來了一句:“什麽叫只能富貴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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