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家裡養雞的並不多,大多數都是散養個幾隻,等著下蛋給家裡人補補身體,或者攢著進城去賣掉。
許懷謙要找的就是那種母雞和公雞都有養的人家,最好養得稍微多一點,這才有最近七天下的受過精的雞蛋。
只是他倆提著雞蛋在村裡挨家挨戶收時,村裡人都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他們,然後都說自家沒有,讓他上別家去找找。
怎麽可能沒有,許懷謙都聽見母雞下蛋的聲音了!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帶著孩子在村裡學做衣服的陳朱氏看見他,猶豫了一會兒,想到那天陳烈酒給他們家那碗,讓他們一家都回味無窮的紅燒肉,覺得這樣又會讀書又會做飯,瞧著斯斯文文的人不像是村裡人說的那樣,病傻了。
悄悄把他拉到一邊,給他說了實話:
“陳貴家的一大早就來村裡哭了,哭你家烈酒昨兒惡霸性子上來,拿著砍刀到她家亂打亂砍了一通,還打了她和三柱,把她家三柱打得都下不了地了……”
“還哭小妹小小年紀就會騎在男娃身上又抓又咬,以後沒人敢提親雲雲……”
“更哭你這個病秧子,嘴裡沒一句乾淨話,左一句死孩子,右一句死孩子的,天天把死掛在嘴邊,怪不得生下來就是個短命的,還把爹娘給害死了……”
“還跟村裡人說,你們要拿棉被孵小雞,讓村裡人不要賣雞蛋給你,怕你們孵不出小雞,烈酒會去賣雞蛋的人家家裡鬧事,說是他們的雞蛋不行……”
“還有你那大伯母也出來幫腔了,說你腦瓜子笨,考上童生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要真能拿棉被孵出小雞,你爹娘就不至於上山砍柴被狼咬死了……”
“最後還放狠話了,要是不怕陳烈酒那個惡霸到他們家裡扒房子、打人,就隨意把雞蛋賣給你!”
陳朱氏嘀嘀咕咕一通,將陳貴家的和許懷謙的大伯母馬翠芬的嘴臉學了個十成十,可想而知他和陳小妹這樣大張旗鼓得出來收雞蛋,不正好落了兩人下懷,村裡人怎麽可能把雞蛋賣給他?
就連陳朱氏聽了都有心想勸許懷謙,要不然你還是不要孵小雞了?這拿棉被孵小雞聞所未聞,別最後小雞沒孵出來,落了個全村人的笑話。
她剛想勸,抬眼就看見許懷謙那雙向來溫和的眼睛裡充滿了火氣,瞬間就把話收了回去。
算了,別人家的事,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許懷謙不發火,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以前他在鄉下也見識過村裡人嘴皮子多,東家長西家短說個不停,但像陳貴家的這樣倒打一耙到處潑髒水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怎麽不說自己教育不好孩子,讓他跑人家家裡犯賤呢?
還有他那大伯母,他沒有去她家找她麻煩,她倒是率先找上門來。
當下他雞蛋也不收了,拉著陳小妹轉了身:“走,我們回家找人砌炕去!”
能打破流言的只有事實。
她們不是覺得他用棉被孵不出小雞麽?他偏要孵出來給他們看看!
到時候她們說的這些話,全都會不攻而破,希望流言蜚語的孽力反饋到她們自己身上時,也能如他這般淡然吧。
回了家,許懷謙一改往日慢慢來不著急的處事態度,直接給了陳烈酒十兩銀子,讓他找人在後院的空地上再修一間寬一點的房子,屋裡什麽都不要,只要一個大通鋪的火炕。
剩下的錢全部給他換成種蛋!
村裡收不到,他去鎮上買總不會沒有人賣給他吧?
陳烈酒直接被他這十兩銀子的大手筆給嚇到了,頓了頓,隻從他手裡拿了五兩:“只是起一間屋,買些種蛋,用不了這麽些錢,我只要一半就行,剩下的還是攢著給你買藥吧。”
許懷謙看著他拿走的五兩,還頓在他被他給驚到的神態上,愣了愣:“你不覺得我衝動敗家嗎?”
“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呀,”陳烈酒拍了拍他肩膀,“再說了,你也不是亂花,你別有壓力,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別為了掙個錢,把自己身體給累壞了。”
陳烈酒把錢拿走辦事去了,許懷謙還愣在他那句年輕人上。
然後恍然記起,原主好像比陳烈酒小三歲,這具身體的實際年齡才十七歲。
所以他以為的他在包容陳烈酒,實際上是陳烈酒在遷就他這個小孩?
“咳咳咳咳咳咳——”
許懷謙猛咳了幾下,換了個時空,靈魂年紀沒變,身體年紀變小了,他們這究竟是屬於年上還是年下啊?
許懷謙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後院的房子卻如雨後春筍般長了起來。
只是起間孵小雞的屋子,又不是像要住人的房子那樣,又不是起一間青磚瓦房的住房,泥土胚到處都是,陳烈酒沒費什麽力就買好了材料,召集小弟把房子起了起來。
隔壁的陳貴家見許懷謙去村裡收雞蛋沒有收到,轉而讓陳烈酒折騰起了房子,不滿地奴了奴嘴,跟村裡看熱鬧的說閑話:“看吧,我就說他那棉被孵小雞成不了事吧,這不就沒折騰了。”
“說起來,這事,他還得好好感謝我呢,要不是我不讓村裡人賣種蛋給他,他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麽時候去了。”
陳貴家的說著捆了捆腰,就是可憐了她這老腰。那天晚上被她那當家的知道,她去換米不僅沒換到,還惹惱了陳烈酒,把她按在床上揍了半宿,到現在她這腰上的骨頭還疼著,身上的瘀青也還沒消。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