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春小麥還是冬小麥,家裡要不拾掇, 你兒子回不回來了,陛下下了聖喻,要你們連夜搬, 你們就得連夜搬。”對此, 將士們是一點情面都不留,說了要他們現在搬, 那他們就得現在搬,但他們也不是沒有給自己百姓希望,“現在搬,到了地方還給安置銀,搬晚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說是給安置銀,誰知道這銀子究竟有沒有啊,”常年生活在應天華這種貪官汙吏壓迫下的豐良縣百姓對朝廷的人那是萬萬不敢相信的,“現在話說得好聽,到地了,肯定要地沒有地,要銀子沒銀子,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這讓我們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怎麽活啊!”
“就是啊,就是啊,軍爺你再寬限寬限唄,等過些日子,我們家裡拾掇好了,一定搬,一定搬。”
百姓們不敢跟當官的叫板,只能一味地給將士們說好話,總歸就是一個拖字訣,能拖住一次,就能拖住兩次,打定主意是不想搬的。
“少廢話,讓你們搬你們就搬,”見說話不聽,被人圍住的幾位將士直接拔刀了,“讓你們搬,你們就搬,再廢話,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當兵的已經數不清遇到過多少回這種事了,對付這些冥頑不靈的百姓們,很有一套自己的處事方法。
“搬!搬!搬!軍爺,我們現在就搬!現在就搬!”果然帶著寒光的刀刃,一被拔出來,那些還要求情,吃硬不吃軟的百姓們,立馬慫了,慫之前還有那膽大的給將士們講條件,“軍隊,先前說的安置銀還算話嗎,能不能提前把安置銀給我們?”
“搬不搬!”將士們不耐煩,直接把刀拔出來,往人脖子上一架。
“搬搬搬!”一看將士們動真格了,這下所有人都老實了,顧不得再跟將士們講條件,一個個都回屋去收拾東西了。
將士們態度如此這般強硬,百姓們怎麽會沒有怨言,邊收拾東西邊罵人。
“一群喪盡天良的狗官,好好的日子不讓人過,大半夜就讓人搬家,可憐我媳婦月子都沒有出,這天寒地凍地搬出去了,住哪兒啊!”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努力半生,好不容易給兒孫攢下這麽大的家業,眼瞅著下個月孫子就能成婚了,這下好了,全沒了、全沒了!”
“爹娘,孩兒不肖,守不住你們的墳墓,現在連一家老小都護不住,叫官府的人說攆就給攆了,以後在哪旮瘩討生活都不知道,回不來給你們盡孝了!”
“狗官啊,狗官啊,不讓人過日子,五雷轟頂,天打雷劈,遲早要遭報應,不得好死!”
“——哈秋!”整個縣城都彌漫著咒罵聲時,許懷謙蒼白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打著噴嚏,站在豐良縣縣令的庫房處,指揮人搬東西呢,“火把小心些,別把戶籍什麽的給燒了,一架一架搬,別把順序給搞混了。”
“還有庫房裡的銀子、以及縣城各處的倉庫可都別給我漏了。”
許懷謙現在可窮著呢,他現在手裡就只有韶雪風給的四百萬兩,要安置一個縣的人,還要修堤壩,看著這個即將被袤河水給淹沒的縣城,那是恨不得把縣城的地皮都一塊給搬走。
“要不要歇歇,”陳烈酒看許懷謙那些縣衙的帳本,一點點的清理東西,看到他那張白得幾近透明的臉,就嚇得膽顫心驚,“你這又是咳嗽又是打噴嚏的,我總覺得不好。”
“沒事,”許懷謙搖搖頭,“咳嗽是因為路上太顛簸了,顛岔氣兒了,嗓子癢忍不住想咳的。”
“打噴嚏嘛,”許懷謙抿了抿唇,示意陳烈酒往門外看去,“阿酒,你聽,整個縣的人都在罵我呢。”
鄉下的百姓不滿是不滿,礙於將士們的脅迫,還是罵罵咧咧地在搬家了,可縣城裡那些有錢有生意的人家,可就不樂意了。
這一搬,可就相當於把他們努力一輩子的東西全都放棄了,好些人抱著家裡的柱子,說打死也不搬。
被將士們扒下來直接丟出去了,管你搬不搬,你不搬,我們幫你搬!
這強硬的態度的,一時間,讓縣城裡的人,對著許懷謙這夥突然出現在縣城裡的人,破口大罵起來。
什麽難聽的話都有,許懷謙可不就得使勁打噴嚏麽。
“瞎說,你都那麽為他們考慮了,”陳烈酒把許懷謙的大氅給他披上,“才不是因為他們的詛咒給咒得打噴嚏的,一定是路上趕路太辛苦了,著涼了。”
“是有一點。”許懷謙吸了吸氣,確實發現鼻子有些堵,“待會兒讓人給我熬碗去風寒的藥吧。”
“好。”陳烈酒應下,旋即又問了一聲,“那些被我們給抓了的天香閣的客人家屬來問,他們家的人什麽時候能夠放?”
這一全縣搬遷,那些天香閣客人的家屬來天香閣尋人,都知道,他們的家人被新來的大人給抓了。
這人被抓了,家裡又等著搬遷,得找人拿主意啊,再害怕這位新來的大人,他們還是硬著頭皮過來問了一聲,能不能放了他們家裡人。
“等我們查清天香閣誘拐盛北災民的事,確定他們的家人與此事沒有任何關系後,這人我自然會放。”
許懷謙現在什麽都不怕,就怕這件事後,是一個產業鏈。
想想,一個偏遠小縣城的青樓老板和縣令都敢去盛北的災區拐人,別的地方人不敢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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