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阿稚還在哭,但經過長樂不停地安撫,起碼能做到不喊大叫,只是靠在她肩膀上不停地嗚咽抽泣。
看到逐漸平複下來的阿稚,太子妃松了一口氣,說出跟先前的長樂一樣的話:“可阿稚是長子,從小就聽信這些鼓勵安撫,長大了聽不進勸諫,這該如何是好。”
慣子如殺子。
如果不是非必要的手段,一般情況下,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喜歡哄著阿稚,如果從小就讓他養成了需要哄才能夠不哭的性子。
以後別人一哄他他就做什麽,豈不是要當一個昏君。
而且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如果阿稚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他以後又該怎麽當好一個皇帝呢。
長樂咬緊嘴皮,不知道該不該跟父親母親說許大人跟她說的那番話。
她就算才在五歲,但是她明白,許大人跟她說的那些話究竟有多驚世駭俗。
在帶阿稚回來的路上,看到比以前乖巧多了的阿稚,她也在想她以前是不是對阿稚太苛責了?
總想讓阿稚超越自己,變成讓父親母親滿意的皇太孫。
那樣以後她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但許大人告訴她,不是的,你不是只有弟弟可以指望,你也可以靠自己。
許大人提醒她,往後她爹會將商部納入朝廷。
那就意味著女子、哥兒也能入朝為官,女子、哥兒都能入朝為官了,女子繼承大統又還會遠嗎?
但是她害怕,她害怕她說出來,父親和母親會覺得她瘋了吧!
她抱著懷裡不停顫抖的弟弟,想到她說出來後,父親母親會對她大吼大叫,甚至會對她露出那種失望的眼神,她竟然有點感同身受弟弟了。
她因為是女子,沒有眾望在身,所以不管她聰穎也好,還是平庸也好,她都注定了不會受到太多責罰。
她可以無憂無慮的做自己。
她喜歡讀書,父親母親就讓她讀書,有他弟弟在,以後不管怎樣,她都可以過得很好。
不幸的是,她的弟弟沒有選擇,因為他一出生身上就壓著擔子,他注定了沒得選,他不能平庸,不能無憂無慮。
尤其是,他還有她這樣一個喜歡讀書識字的姐姐在前頭,他就更加不能夠懈怠了。
可是這樣是對的嗎?
把所有的壓力都給男孩,把女孩養得無憂無慮,讓女孩以後有個可靠的弟弟,比讓女孩自己成才真更重要,真的是對的嗎?
她想起,許大人跟她說的,陛下也不是長子,阿稚也不是最長的。
憑什麽阿稚生下來要這樣?就因為他是嫡長子?
可是他上頭還是還有個比他更長的嫡長姐嗎?
長樂此刻腦子混亂得很,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說,要不要幫弟弟承擔,自古以來,都是男子繼承大統,沒有女孩子的份。
可是她爹已經答應了以後會讓商部並入朝堂,那就是意味著女孩子也是有機會的。
兩姐弟抱在一塊顫抖,太子和太子妃並沒有看見,一直在爭吵阿稚該不該由許懷謙帶這件事。
“姐姐,我怕!”原本都已經不哭了,只是顫抖的阿稚,在聽到兩人那大聲的爭論時,又遏製不住的哭了起來,在他姐懷裡抖得可厲害了。
以前就是這樣。
好像他做不好,父親母親就會這樣,那會兒他還沒有姐姐,他只能不停地哭喊,他越哭喊,父親母親吵得越凶,最後他們還會一塊吼他。
現在他有姐姐了,他可以小聲地給姐姐訴說害怕了。
“阿稚,不怕,姐姐保護你。”從小就聽過父親母親因為阿稚而爭吵的長樂以前覺得都是阿稚不聽話導致的,只要阿稚聽話一點就好了。
現在她看著爭吵的父親母親,突然又覺得他們為什麽一定非逼著阿稚成長呢,明明她也可以的。
她還可以比阿稚做得更好!
“父親。”等太子和太子妃吵完,長樂把阿稚安撫到睡著,找到了太子。
“怎麽了?”對於這個聰明乖巧懂事的女兒,太子向來寵愛,看到她進來,雖然還有些氣憤,但還是收斂住了脾氣。
長樂直接開門見山:“父親,許大人說你承諾了以後會將商部並入朝堂。”
“嗯。”太子挑了挑眉,他想不到許懷謙竟然會跟一個小女孩說這個。
“許大人說。”長樂咬著唇,看著她爹慢慢道,“阿稚是嫡長子,但不是最長的。”
一瞬間太子就變了臉色,他瞬間就懂了女兒的意思。
他問長樂:“你自己也這麽想嗎?”
他願意將商部納入朝廷,是因為他看到了商部價值,而且當年商部的組成也是他極力撮合的。
說真的太子不反感女子、哥兒進入朝堂,他作為上位者,他接受的思想是只要是能夠利用的人,都能為他所用,管他是什麽人。
就算是敵人他也可以接納。
但他不喜歡手足相殘,如果許懷謙攛掇他女兒謀奪他兒子的皇位,他——
他想說,他必定不會讓許懷謙好過,可他發現他現在根本就動不了許懷謙,至少不能因為一個還沒有實施的事情動他。
“沒有。”長樂搖頭,要不是許大人今天跟她說了這樣的一番話,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我只是在想,父親母親逼著阿稚學習,而放縱女兒的事是否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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