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呢?
萬一還有呢?
偌大的昌南, 數以千計的考生,能出一個能人,難道就不能出第二個了?
不管怎樣, 當皇帝的, 還是希望, 自己治下有真才實乾的學子, 越多越好。
皇帝都這樣說了,眾位閱卷的學士們,也就不再多言, 繼續看起考卷來。
不得不說,這批考生的質量有些差,一連批閱了好些天, 翰林院的這些學士們越批越煩躁,越看越不耐煩。
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東西。
特別是有了皇帝先前看過的那份珠玉在前, 有了參照物,再看其他的,怎麽看都不是那個味, 更難受了。
“難道我泱泱縉朝, 除了昌南的那一位學子,就再找不出幾位有才之士了嗎?”有人対著還把時政當策論無病呻吟的考卷, 歎息。
說實話,一開始皇帝改革科舉,諸位也是不太同意的,他們縉朝自開國以來,科舉一直都是這樣考的。
先帝在位時,就特別喜歡詩詞做得好的,他們記得,剛開國時,一連三屆的狀元,欽點的都是蘇州府的考生,蘇州府那會兒可謂是風頭無兩。
上行下效,知道先帝重文采,一時間整個縉朝上下文風甚濃,各地學子爭相切磋文采,文學之氣之盛。
他們這些官員也是這般選拔出來的,一開始沒人覺得不対。
直到皇帝垂垂老矣,病在旦夕,正要傳位於太子之時,在外戍邊的二皇子帶兵殺入皇城,直接奪了先帝的皇位,終身囚禁前太子,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點反抗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二皇子登基上位。
而二皇子常年戍邊,身上帶著一股濃厚的血煞之氣,與和藹可親,善氣迎人的先帝完全不一樣。
他性格多變,喜怒無常,稍有一點不如意就罷官、砍頭,一開始朝堂的百官們也難以承受這猶如暴君般的帝王。
但,隨著五年前,華陰水患的出現,滿朝文武竟然一點解決之法都給不出,導致華陰十萬百姓十不存一,惹得帝王暴怒,要改革科舉。
他們這些朝臣才意識到,文采治不了國,可他們這麽多年習文的習慣下來,已經改不掉骨子裡的文人習氣,只能被迫接納皇帝改革科舉的命令。
如果說,四年前第一次考時政,大家沒有防備,做不出令皇帝滿意的答案還算是情有可原。
可三年過去,皇帝明明都已經在各州府下令了以後科舉主時政,包括他們這些朝臣之臣們都在著手學習時政,就算再差,三年過去,天下的學子也不可能都是這個模樣吧。
總要有一兩個好的吧。
但事實就是,各州府的學子們好像都沒有當回事,還按照原來的想法在進行,這樣如何使得。
一朝天子一朝臣,隨變而變,這人盡皆知的道理,他們都不懂了嗎?
“誰說不是呢。”另外一位學士看著試卷也在感慨,要是再這樣找不到滿意的答卷下去,他們怕喜怒無常的皇帝又要暴怒了。
四年前的科舉就已經砍了不少文臣的腦袋了,這次的科舉,又不知道要砍多少人。
再這樣下去,朝臣都要被砍得差不多了,哎,伴君如伴虎啊。
就在這些大臣心有戚戚的時候,一位穿緋色官袍的學士拿著一份試卷開口了:“諸位來看看這份答卷!”
“怎麽,有滿意的了?”他這麽一出聲,其余人都好奇問道。
“滿意!滿意!”這位大學生捋了捋胡須,笑道,“這位考生的字跡雖然差了些,可他的思路相當新穎,以醫入稅,正映了永安府這次種植藥材稅收大增的題。”
“我們看看。”當即就有好幾位學士擠到他跟前將他手中那份答卷快速地瀏覽了一遍。
初看到那有些工整卻依舊難掩其醜的字跡時,確實有些不忍直視,但隨著他的見解看下去,眼前不由得一亮。
“不錯啊!”眾位學士頷首,“比起先前那位分析永安稅收的考生來也不差什麽,而且他這以醫入稅的思路很好啊,戶部和吏部最近不是在吵這個問題嗎,這份考卷給他們看看,沒準能讓他們少走些彎路。”
他們在討論的時候,旁邊又有人說話了:“說到思路,我這裡也有份思路不一樣的答卷。”
眾人看過去:“是什麽?”
“以商增稅!”這位看考卷的學士說道,“朝廷雖有商稅,但並不重視,而這位學生所說的把商稅並入賦稅中的方法好似也不錯。”
幾位學士又湊了過去,看到這位考生把自家一年的收入全部寫了出來,並根據商稅法大概算了一下,若是天下的商稅都並入賦稅中,國庫每年能增添多少收益時,眾人心神一凜。
這個增添稅收的方法,比種地還要快,而且不需要像種地那般瞻前顧後,唯一的問題就是,要跟吏部各衙門交涉。
這都是小問題,重要的是他給出了方向,並且這個方向還是可實施性非常高的,那它就是一份不錯的答卷了。
“今日奇了怪了,”眾人在相互傳閱欣賞這份答卷的時候,又有閱卷官抽出一份卷子來,“我這裡也有一份,不一樣的答卷。”
“也是一種新思路?”
“嗯。”這人頷首,“這位學子沒有提稅收,而是著重強調農具與農業的發展,最後才提了一點稅收。”
思路是有點歪了,但在一眾答非所問的考卷中,又不知道比他們好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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