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人科舉出生,紙上談兵多年,混了個兵部侍郎,就以為自己能窺得破邊境的局勢?我再下一個賭注。”
蕭令弈凝著柴全的老眼,字字凌厲:“我賭東燁興盛百年,柴大人這把老骨頭入了土,我東燁小國也還是屹立不倒。”
“質子伶牙俐齒,東燁的軍隊要是有質子今日這半點威風,也不會被北微打得屁滾尿流了。”柴全道:“若你輸了,當如何?”
“我任你處置。”蕭令弈道:“但我絕不會輸,如果柴大人輸了呢?”
柴全摸了摸胡子,用對待小孩的語氣道:“老夫也任你處置。”
蕭令弈又笑起來:“若一年內湛宸未休棄我,東燁未亡國,我要你對我磕三個響頭,作為你今日取笑東燁的懲罰。”
此話一出,周遭官員包括柴全在內,都譏笑不止,在他們看來,東燁滅國是近在眼前的事,東燁滅國之日,就是蕭令弈被趕出王府之時。
他們此刻絕想不到,這場賭,蕭令弈贏得徹徹底底,柴全的三個響頭也會磕得心服口服。
第6章 你該稱他為皇嫂
湛宸進禦書房時,宏淵帝正捧著碗,想哄貴妃再喝一口粥,貴妃並不理睬。
湛宸對此見怪不怪,他照例行了一禮:“兒臣給父皇母妃請安。”
“宸兒來了。”貴妃見到湛宸,柔美的面容上才有了笑意,失神的秀眸也重新聚起了光。
宏淵帝道:“快幫朕勸勸你母妃,早膳一口不吃怎麽行?”
湛宸走上前,接過一個新碗,替貴妃盛了一碗銀魚羹。
貴妃也不用湛宸勸,自己埋頭吃起了羹。
根本不像沒有食欲的樣子。
宏淵帝看著自己手裡幾乎沒被動過幾口的燕窩粥,有些尷尬,對丁慕德道:“看來是今日這粥做得不好。”
丁慕德剛要接話給皇帝一個台階下,就聽淮王殿下率直地來了一句:“不是粥的問題,是父皇喂的粥母妃不樂意吃罷了。”
宏淵帝:“……”
丁慕德見皇帝難堪,忙找補說:“殿下說笑了,必然是這粥做得不合貴妃娘娘胃口,是老奴的錯。”
他用眼神示意一旁侍膳的小太監,小太監忙上前把燕窩粥撤下了飯桌。
宏淵帝看著湛宸說:“昨日新婚,今日就跟吃了火藥似的來嗆朕?看來是蕭令弈不合你的心意?”
“父皇從來都喜歡把問題推到別人身上。”
“…宸兒,這是你跟父皇說話該有的態度?”
一旁的貴妃察覺到皇帝要凶兒子,便放下杓子,盯著皇帝看。
宏淵帝的語氣這才放軟了些,語重心長:“三年了,你始終實在放不下虞家那位,朕才允準你娶蕭令弈入府,這已是極大的讓步,你自己心裡也應當清楚,一個弱國的質子,就算入了你淮王府,也不過是個玩物,遲早是要休棄的,他今日哪有資格與你一起來見朕與你母妃?你為這件事倒鬧起脾氣來了?朕是太縱著你了。”
“父皇既不想見他,直說就是,偏要等他來了宮裡,再在殿外晾著?外面那些朝臣不也是父皇刻意叫來看蕭令弈笑話的?”
宏淵帝的心思被湛宸看穿,臉上有些掛不住。
湛宸冷笑道:“看他的笑話,跟看淮王府的笑話有什麽區別?父皇說他是玩物,那娶了玩物的兒臣又算什麽?!”
“夠了!”宏淵帝一拍桌子,摔了手邊的茶盞,“一個替身而已,你為了他來頂撞朕?!”
“就算是個替身,他也不是您口中的玩物。”
湛宸寸步不讓,父子倆就這樣對峙著。
殿內侍候的宮人太監跪倒一片:“求陛下息怒!”
禦書房內的動靜傳到了殿外。
大臣們都察覺到皇帝動了怒,收了心思不敢再胡亂議論。
蕭令弈站在殿門正對的位置上,聽到裡頭摔了杯盞,猜測湛宸肯定又出言頂撞惹怒了宏淵帝。
湛宸因為貴妃母族的那樁陳年舊案,始終對皇帝心懷芥蒂,父子關系僵化多年,不過只要有貴妃在,宏淵帝也不會真下得了狠手去懲罰湛宸。
前世宏淵帝重病時,蕭令弈曾見過他所擬的遺旨,遺旨上明言傳位於湛宸,雖然這道遺旨被湛宇撕毀焚燒,但足以證明,宏淵帝直到死前都在偏愛湛宸。
因此眼下這場爭吵,就算是掀了這禦書房的屋頂,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怒意宣泄而已,湛宸應當不會有事。
蕭令弈更好奇的是,這回湛宸是為了何事激怒了皇帝。
他正這樣想著,一道人影忽然擋住了眼前的陽光。
蕭令弈能感覺到這個人給予他的惡寒之感,他稍一抬眼,湛宇那張臉就映進了他眼底。
仿如惡夢重現眼前,蕭令弈臉色都白了白。
“太子殿下?”一旁的大臣反應過來,湛宇抬手製止了他們行禮,又讓殿外的太監不用進去通傳:
“本宮是特意來見質子…現在該稱一聲淮王妃了。”
他笑著說,依舊是蕭令弈熟悉的神情,前世他提著東燁皇后的人頭走到蕭令弈面前時,也是這樣笑著的。
強忍著殺他的衝動,隱在袖下的手極力掐著掌心,蕭令弈才鎮定下來。
禦書房外,眾目睽睽之下,湛宇抬起手,想像從前一樣摸上蕭令弈的臉頰,卻在觸碰到的那一刻停住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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