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辰被關押起來後,三司便得了皇帝的嚴令,要查此事背後是誰在興風作浪。
大理寺主管詔獄之案,有一張嚴密的布防網,還真查出了點東西——
數日前,有人在風巫山旁邊的村落裡租了一間瓦房,村民曾見他夜半扛著包裹出門,其後數日,這人皆晝伏夜出,直到事發當日。
風巫山爆炸之後,這人便消失不見了。
大理寺的人前去查訪,發現那間房子被收拾的乾乾淨淨,而根據村民所描述的長相,迅速的鎖定了一個人。
“此人名叫梁極,是南大營的一名副將,我們前去時,他已經懸梁自盡了。”
林有德說到這兒,頓了頓,才壓低聲音道:“但這個梁極,有些來歷。”
趙無策聽得一臉懵懂,好在還能順著他的話說:“什麽來歷?”
林有德看了眼四下,輕聲道:“梁極是明光十三年的武狀元,他的老師……是撫遠將軍齊躍。”
刑部跟大理寺便是因此扯皮的,大理寺卿趙良是明光六年的武狀元,那一屆的主審考官,也是齊躍。
而齊躍,正是齊妃的父親,四皇子趙無辰的外祖。
雙方原就不對付,這會兒就是否現在上報的事情又產生了分歧。一個說你意圖包庇真凶;一個還擊他心懷不軌別有所圖,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
林有德不敢草率上報,但也不敢不報,索性將主意打到了趙無策這裡。
偏生趙無策吉祥物做的好,內裡填充全是草:“他們都說的有道理,為時尚早,的確不宜下定論。”
林有德一言難盡的看他,又克制著問:“那,可要跟皇上如實匯報?”
這下趙無策來了精神:“自然要啊,父皇說過,不可隱瞞!”
林有德拿了準信兒,轉身便叫了下屬來:“傳六皇子的令,三司即刻進宮!”
於是先前還在扯皮的人,這下齊刷刷的進了宮。
……
趙陌這兩日被鬧得頭疼,聽得內侍回稟時,還當趙無策開了竅,去了半日竟能決斷是非了。
但事實證明,他高估了對方。
趙良和白善顯在大理寺是怎麽扯皮的,到了禦前便依舊如此。
白善顯才攻擊趙良是不安好心意圖包庇,趙良就表演了一個痛哭流涕:“皇上明鑒,微臣雖與撫遠將軍有同僚之情,卻並無私交之誼,微臣心中唯有吳國,所懷皆是皇上龍體康健,吳國四海升平!倒是白大人此番意有所指,不知其是何居心!”
趙陌耳邊嗡嗡響,又聽白善顯表忠心:“皇上,微臣居心唯有肅清朝野亂臣賊子,還天下一個海晏河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趙陌索性看向了趙無策:“老六,你是怎麽想的?”
趙無策一臉無辜:“父皇,兒臣覺得……兩位都是忠肝義膽的好臣子。”
趙陌的頭再次大了起來。
這就是個傻子。
他怎麽會生出這麽個傻子來?
他深吸一口氣,克制著情緒,沉聲道:“兩位愛卿都是肱股之臣,朕自然不會懷疑你們。拋開其他不談,朕問你們,梁極之事可查清了?人死了,證據總不能一同湮滅吧?”
若是人死就無跡可尋,那只能說明,他背後還有人。
這一下,趙良不哭了,白善顯也不嚎了,就連林有德都肅容,一同請罪:“皇上恕罪,此事正在著人查,相信不日便有結果。”
也就是說,現在還沒有。
趙無策站在旁邊,做足了含含糊糊的模樣:“兒臣,兒臣也會盡力。”
趙陌睨了他一眼。
先前暗衛來報,說趙無策壓不住人,他還有所疑慮。
這會兒看來,暗衛倒是說對了,他就不該對這個傻子抱有期待。
好在事情終於有了進展,皇帝著他們去查,三司的人也不想再站著挨罵,表忠心後紛紛告退。
趙無策也要走,卻被趙陌叫住。
“老六,你等等。”
趙無策頓時站住身子,垂首請罪:“父皇,兒臣無能,您罰我吧。”
他生的好,模樣又乖順,這會兒自責的神情,也讓趙陌的心火消了些:“三司的人都是老狐狸,你無需急躁,隻當長經驗了。”
他教導了一番,趙無策一一應了,便聽得趙陌又道:“先前說收拾宮殿,可收拾好了?”
這是問的宮人,王橋頓時笑著回話:“回皇上,已經收拾出來了,殿下隨時可搬。”
趙陌應聲,見陸昭白捧著奏章進門,叫住了他:“正好,讓陸昭白隨你一並過去,將東西收拾齊全,今日便搬了吧。”
趙無策心中一動,偏頭看向陸昭白。
少年抿唇,恭聲領旨:“遵命。”
但那點冷氣寫在臉上,昭示著對方的不情願。
他驀然便笑了起來:“多謝父皇,有勞督公。”
這一聲謝,趙無策說的情真意切,聽到陸昭白的耳朵裡,眉眼的冷意更重了幾分。
……
出了長樂殿,陸昭白走的飛快,趙無策跟在他後面不緊不慢的。
初秋天長日光高,這人身上寒氣卻是足的很。
趙無策一路悠閑的走著,繞過回廊,方才快走幾步,抓住了陸昭白的袖子:“督公怎麽半點都不肯憐香惜玉,走這麽快,我都跟不上了。”
陸昭白早知這人嘴裡沒好話,抬手拂袖,順帶將他的手拍開:“皇上有令,殿下是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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