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才被人洗剝乾淨的平安，就被人送到了一處低矮的房屋。

　　血腥味兒濃烈，隱隱有些臭，那些暗沉不見的房內，傳來低啞的呻吟。

　　他拔腿要跑，就被人攔腰抱起，往房間裡走去。

　　屋內昏沉，像藏了一隻猙獰的怪獸，生了獠牙留著涎水，要將他吞吃入腹。

　　他嚇壞了，哭喊掙扎著，又被人塞住了嘴，三四個人將他綁在床上，有人語重心長的寬慰他：“你命好，挨了這一刀，從此六根清淨，安心跟著主子，那就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嗚嗚的喊著，拚力掙扎，手腕腳踝都磨出血。

　　褲子被扒了下來，下身暴露在空氣裡，冰涼的刀片貼上他的皮膚，有尖細的聲音響起：“雜家奉勸你老實點，否則這刀下偏了，日後有你受的！”

　　“嗚嗚……”

　　嘴裡的布被他咬的濕潤，他嗚嗚咽咽的反抗，那人有些不耐煩：“藥呢，拿一碗灌下去，這樣下不了刀！”

　　外面腳步急匆匆，很快有人端了藥來，有手掌掐上了他的下巴，把他嘴裡的布拽出來，他偏頭就咬上了那人的手。

　　“哎喲！”

　　殺豬似的尖叫聲響起，那人抬手給了他一拳，氣急敗壞：“小王八羔子，要死啊你！”

　　他疼的眼冒金星，被迫松開口，又想去咬人：“放開我，你們這群狗娘養的！”

　　永和巷裡魚龍混雜，都是些不入流的，耳濡目染，嘴裡也不乾不淨慣了。

　　那人聽他罵，火氣越發大，一把攥了他的頭髮：“還敢罵我？別以為你有貴人罩著，告訴你，從這個門裡橫著出去的多了，富貴也得你有命享！”

　　他疼的眼冒金星，聽那人衝著外面吼：“不用藥了，直接割！”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紛雜腳步聲：“公，公公……”

　　他不耐煩的問：“幹什麽，要死的樣子？”

　　“太子，太子來了！”

　　小太子幾乎在他話說完時，就跑了過來，他一把推開人，又被屋子裡的味道衝到。

　　內侍跟在身後急忙掌燈，室內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他誰也不看，快步走到床前。

　　床上被綁著的小孩兒，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半邊臉還腫著，眼神像是一隻凶狠的小豹子。

　　他連忙去替人解綁，就被小孩兒張口咬住手腕。

　　陸昭白疼的悶哼，見小孩兒眼冒淚花，凶狠又惶恐：“壞人，你們都是……”

　　那聲音含糊，陸昭白的心卻軟了下來。

　　他抬手將人摟過來，輕聲安撫：“別怕，別怕。”

　　小孩兒大概嚇壞了，渾身都在哆嗦，掌下的皮肉都是緊繃的，他太瘦了，骨骼清晰。

　　陸昭白歎了口氣，回頭看著一地跪著的人：“誰準你們動手的？”

　　聲音不大，執刀的老太監先瑟縮著告罪：“老奴知錯，只是這孩子太頑劣，老奴被他咬了，才……”

　　話說到最後，又見陸昭白眼神，不敢說下去了。

　　小孩兒半天之後才松了口。

　　陸昭白被他咬的鮮血淋漓，疼的皺眉，小孩兒又下意識往後縮，雙手去捂自己的下體。

　　他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被送到這裡，是要被割掉小雞兒的。

　　“我，我不要被尿憋死……”

　　他滿嘴都是陸昭白的血，眼神倒是可憐。

　　陸昭白歎了口氣，伸出手來摸他的頭：“不割，孤帶你走。”

　　可小孩兒手腳都是傷，陸昭白見他下來時差點跪在地上，索性將人抱了起來。

　　“殿下，屬下來吧？”

　　跟隨的侍衛想接，小孩兒就抱住了陸昭白的脖子。

　　年歲小的人精，知道誰才是依靠。

　　陸昭白看了人一眼，沒松手，抱著小孩兒朝外面走去。

　　……

　　回去後，陸昭白先讓太醫來了一趟，給他上了藥，又叮囑內侍好生伺候，這才去找皇帝告罪。

　　那會兒知道皇帝要讓平安當內侍，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孩兒肯定會被嚇到。

　　沒了爹娘，拿他當依靠，總不能現在就毀了人後半生。

　　陸昭白救下了人，回去給皇帝磕了頭，才端端正正的說：“兒臣想著，讓他給兒臣當伴讀。”

　　伴讀多是世家子弟，可架不住太子自己喜歡。

　　皇帝不迂腐，瞧著太子這模樣，也了然。

　　救個貓啊狗的，還得心疼幾分呢，何況這是個人。

　　得了皇帝準許，陸昭白再次磕頭謝恩，這才回了東宮。

　　平安就在床腳縮著，見人進來如驚弓之鳥，瞧見是陸昭白，才悄然松了口氣。

　　陸昭白看他這模樣，心裡酸軟又奇特，他是太子，長輩疼他，下屬畏他，但現在，有人依賴他。

　　陸昭白衝著人招招手，問他：“還怕麽？”

　　平安點頭，又搖頭：“你能不能，別把我給別人？”

　　那會兒就是讓別人帶他洗澡，結果他險些沒了雞兒。

　　平安心有余悸，陸昭白忍不住笑。

　　他以手作拳，以咳嗽掩飾笑聲，才又正經開口：“父皇已經允許了，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做伴讀，你可願意？”

　　小孩兒的眼神頓時亮了。

　　只要跟著他，沒什麽不好的。

　　“好，你既做我的伴讀，我便給你取個新名字。”

　　他站在床前，看著床上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的小孩兒，聲音輕緩：“你沒有姓，我便賜你與我同姓，取名為，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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