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人又如何,只要活得下去,那就做個爛人!”
玉衡一怔,他少見逍遙如此激動,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個染了血的蘋果:“收人供奉,便應該幫他們平禍。”
“他們綁上山去的那些姑娘,皆淪為寨妓,有些反抗激烈的,被活著扔進畜生堆裡,開膛破肚,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如此暴行,我親眼看見,實在……無法坐視不理。”
“我今日如此,是希望他日,百花仙子孤身在外,若遭逢禍事,也有人能出手救她……”
玉衡又想起什麽,道:“我有記得蒙面遮擋,無人瞧見我的模樣……”
逍遙仙死死抓住玉衡手臂,臉色青青白白,十分難看,玉衡被他拽的生疼,未敢出聲。
許久,逍遙仙忽歎出口氣,失笑道:“好,真好。”
斟酌片刻,玉衡小聲問:“逍遙,你笑什麽……”
逍遙仙從口袋裡掏出瓶金創藥,給玉衡敷上:“我笑你未變,也笑你未變。”
玉衡還想再問,逍遙仙卻不想再多解釋,給玉衡包扎好傷口,起身道:“走吧。”
玉衡跟逍遙仙走了幾步,覺得不對:“逍遙,我們不是往西去五秋山?”
逍遙仙沒有回頭,道:“不必了,我們往東,去通遼鎮。”
通遼鎮位於南水一地正中,乃是人界繁榮昌極之地。
玉衡問:“不會被人發現?”
逍遙仙道:“大隱於市,那處混雜,只要你不招搖,便都還好。”
玉衡想想,覺得也有些道理。
……
兩天的路走了四天。一路上,玉衡東瞧西看,這百年盲下來,乍能瞧見,什麽都覺得有趣。
第四日後晌,終於到了通遼鎮口,玉衡跟在逍遙仙身後,拉低鬥笠,面紗底下一雙眼睛晶亮。
玉衡道:“好熱鬧。”
已過申時,鎮中仍是人來人往,輕騎轎碾,摩肩接踵。
玉衡先是被路邊賣的糖人吸引過去,逍遙仙掏出銅板,給他買了一個,玉衡正擺弄得有趣,忽看到城牆一角圍了圈人。
玉衡抻了脖子往裡頭瞧:“那邊怎麽圍了這麽多人?”
逍遙仙面無表情道:“沒什麽,那處是界榜,常放些官府掛出來的懸賞告示,還有上三界示眾的誅仙令。”
玉衡對懸賞有些興趣,硬擠進去看,瞧見上頭有個懸賞三十兩的緝拿案,瞧過幾眼,心中有數,抬手揭下來了。
四下嘩然,竊竊私語,一眾眼神都落在玉衡身上。
玉衡正看還有什麽來錢的門路,眼睛一掃,瞧見了一旁的弑神令。
同這白紙黑字的告示不一樣,誅仙令放置稍遠了些。此令從天界下請,明黃綢布,赤紅朱砂字書,極為鄭重。
上書:羽族鸞鳥入竊凌霄殿,為巨靈神所擒,誅仙台,弑之。
玉衡一怔,羽族二字,頗有些觸目。
旁邊有人歎息:“真想不到,鸞鳥這等神獸,竟也做出這等事,早些年,可也是福澤一方……”
有人“呸”道:“什麽福澤一方,蓬萊能出什麽好東西,早該全殺盡了!你可別忘了,他們族中那隻享了數千年香火供奉的鳳鳥,結果個禍星坤澤,後來那些天災人禍,死了多少人……”
後頭的話不大中聽,玉衡走了。
第二日,玉衡跑了半天,大晌揪著懸賞告示上的精怪去換賞銀,等錢入手,玉衡又揭了個十銀告示。
正值飯點,街上並無昨日那些人。
玉衡又瞧見一道弑神令,上頭的字同昨天並無幾字之差,仍是偷盜之罪,有功的,仍是英武神勇巨靈神,只是凌霄殿變成了天界南門閣,死的是羽族肥遺。
玉衡耳邊一嗡,腦中驟然一震,人退了兩步,一個極其恐怖的念頭在心頭生根,迅速瘋漲。
他頭也沒回,幾乎是逃一樣離了城門。
第三日,玉衡來的極早,未過卯時。他揪著榜上懸賞的悍盜,打暈了扔在官府門口,賞銀都未領,人便到了弑神令前。
玉衡松了口氣,上頭仍是昨日那道舊令。玉衡回頭去要那十兩賞銀,心道:“今日這十兩銀子給了逍遙,定要添一間房,兩個男人夜夜擠在一起,雖說是暖和,但總有些怪異。”
玉衡拎著賞銀往回處走,不經意又掃過了那張“舊令”。
霎時,玉衡瞳孔猛縮。
手上錢袋掉在地上,腳如灌鉛,太陽穴如同重鑿。
弑神令不知哪瞬換了新的,上頭幾行血紅大字:
羽族重睛鳥行刺乾坤殿,重傷魔子。火燒冠華樓,焚殺妖後。為巨靈神所擒,誅仙台,已弑之。
這隻狗男人比較狠。
第104章
當日,玉衡從外頭回來,面色煞白,唇色都褪了個乾淨。
逍遙仙以為玉衡受了傷,匆匆過來探他手腕,玉衡搖頭,躲進被褥裡,飯也不吃,從白日藏到月起。
夜裡,逍遙仙躺下,正要睡了,玉衡扒開被子一角,露出雙漆黑的眼睛:
玉衡問:“什麽時辰了?”
逍遙仙道:“更響過二,已過亥時。”
玉衡手腳冰涼,又要把自己蒙頭蓋臉捂住,被逍遙仙扯住問:“從上午回來就心神不寧,是怎麽了,遇著什麽麻煩?”
玉衡搖頭,神思不定道:“沒什麽,只是想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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