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玉衡冷然道:“你不記得,那我就提醒你,淵兒死的那日,你確實在北涼山麽?”
鈴蘭忙道:“我在……咳咳,我在……”
玉衡道:“你在?”
玉衡冷笑一聲:“北涼山地處北境,為北境五山之首,可方才,你好像……說你從未去過北境?”
“……”
鈴蘭一時失語,隨即,後頸一疼,他又叫起來:“咳咳……仙君冤枉,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北涼山地處北境!我學識淺薄,我一時口誤……”
玉衡面色陰鬱,道:“口誤?我就當你方才口誤……”
他貼近鈴蘭耳朵,道:“那我便給你一個機會……”
“若你真去過北涼山,真誅過猰貐,禍鬥同猰貐實力不相上下,你去把它也殺了嘛……”
鈴蘭瞳孔縮成了極小的一點,他搖著頭,嘴裡叫著“仙君饒命”,玉衡冷笑一聲,松開手,把鈴蘭往禍鬥那邊推了一把。
鈴蘭“啊啊”叫著,見從玉衡這討不到便宜,滾著要跑,身後一聲獸吼,“噗嗞”爆響,鈴蘭下肢被踏盡碎,肉泥猩獰,腥臭難聞。
禍鬥天性暴虐,近萬年來都被禁令不準殺生,此時踏斷鈴蘭四肢,興奮得鼻腔噴火,燒的鈴蘭禿頭焦耳,血肉模糊。
如此慘狀,像有舊怨,公報私仇。
末了,禍鬥一腳要踩在鈴蘭心口,玉衡道:“等等。”
禍鬥抬頭:“神君?”
玉衡低頭,問:“北涼這遭,猰貐的屍體,是誰幫了你一把?”
鈴蘭面色猙獰驚駭,玉衡知道了,他己猜得十之八九。
鈴蘭吐出口血,道:“……是承華,是他叫我這樣……是他……饒命……”
“饒命啊……”
籠下陰影之中,玉衡表情叫人看不清楚:“承華若想叫淵兒死,他活不到今日…… ”
禍鬥的利爪,刮過鈴蘭下身,掉出來個肉塊,鈴蘭眼睛瞪得幾欲脫出眼眶,側頭昏了過去。
殿下寂然,玉衡抬袖,擦乾淨面上血汙,直了身子,這才抬頭,對禍鬥道:“今日多謝。”
禍鬥鼻孔嗤出兩團火氣,道:“時隔百年,我本以為神君已忘,今日能為神君解難,是我榮幸。”
玉衡苦笑兩聲,他如今在這巴掌大的籠牢之中,一聲神君,叫的他顏面無存。
這等神獸,當日肯告訴他召喚令,今日肯聽他使喚,大抵,是認錯了人。
禍鬥道:“神君,可要我幫你出來?”
玉衡看了眼籠匣,沉默片刻,道:“不必了,你走吧。”
禍鬥道:“仙君不走,怕有大禍。”
玉衡搖頭道:“不了。”
禍鬥頭頂竄出道火苗,怒道:“我怕他天界庸兵?”
“並無此意。”
玉衡扶上籠木,道:“此籠乃梧桐神木若製,若非頂級神武,不可磨琢。靈不能斷,火引不焦,你破不開的。”
禍鬥一試,果真如此。
伏拜兩次,沒了身形。
禍鬥走後,玉衡盯著手上鮮血,呆坐片刻。
半晌,玉衡才從腰間扯了鞶帶,橫過鈴蘭後頸,捆於籠木邊。
天色尚早,玉衡倒也不急,他有的是時間。
不知多久,鈴蘭轉醒,睜眼看到玉衡,張口慘叫。
玉衡也不攔他,待鈴蘭叫的再無氣力,知道無論如何這點聲響也傳不到一院之隔的殿口,才沒了聲響。
玉衡坐的端正,道:“叫夠了麽?叫夠了,便來說說,為何要對個孩子下手。”
鈴蘭:“……”
玉衡唇角微彎,笑道:“沒關系,還有時間,我有法子叫你慢慢說。”
……
那日,紅菱戳了戳殷淵的腦袋:“小小年紀,總皺個眉頭做什麽?”
殷淵道:“爹爹身子不好。”
紅菱笑道:“說有什麽用處,不如想些辦法叫他好起來……”
“少主殿中有什麽神丹靈藥,不妨都帶過來……”
殷淵坐著想了一會兒,倏然眼神發亮。
夜裡,殷淵去敲了鈴蘭房門。
“你可否將靈丹還與爹爹?”
鈴蘭:“……”
淵兒道:“可以麽?”
鈴蘭慢慢彎起眼睛,柔聲笑道:“好啊,淵兒,你隨我進來,我將靈丹還他……”
殷淵笑起來:“謝謝。”
……
承華踏進凌雲殿時,罕見的眉心一跳。
鈴蘭死了,死在玉衡手中。
殿中血淌了滿地,他踏進門時,玉衡將鈴蘭腦袋擰到背後,他聽到骨頭摩擦咯吱咯吱脆響。
鈴蘭眼睛睜著,雙目暴出,化為他本來的長相,他的四肢,已碾碎成泥。承華看著鈴蘭剖開的腰腹,裡頭靈丹已不見蹤影。
滿室惡臭腥甜,承華卻毫無表情。他默然而立,幾凝成一座雕像。
半晌,承華才道:“你剖了他內丹。”
玉衡搖頭:“那本就是我的。”
玉衡在衣裳上蹭乾淨汙血,道:“不過,你今日回來的甚早。”
承華眼神這才從血汙中移到玉衡臉上:“早?”
玉衡頸間還有他留下的烏青掐痕,抬手間露出衣裳下斑斑齒痕,囚籠裡的困獸,此時大喇喇笑道:“不然,我還能多折磨他一會。”
玉衡在笑,那種笑,如刃般鋒豔,如毒般烈辣。
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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