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嚇得六神無主,撒丫子跑回去把人交給開元尊,自那以後,別管殷冥怎麽“不妥”,玉衡再也沒敢打他一下。
南水封閉,玉衡無聊慣了,悶到要和石頭說話,有了殷冥,好似什麽都不一樣了。
他如此悶,卻又如此生動。
日日都陪著他。
可殷冥不知是什麽衰神命數。
玉衡背著他上樹摘果子,還專找了個繩子把人綁在身上,玉衡摸到個碩大無比的甜果兒,可半路繩子松了,殷冥從樹上摔下去,要了半條小命。
玉衡去水裡摸魚,殷冥在岸邊坐著,玉衡敲著隻蚌,裡頭摸到個小孩兒拳頭大的黑珍珠,一條大魚過來,躥到岸邊,險些把殷冥吞了。
玉衡越發小心翼翼,索性也不出去,就陪殷冥在房裡讀書。
殷冥在南水四年,也不知是開元尊的藥真的有用,還是玉衡每天伺候的好,殷冥那病雖不說痊愈,卻也不再動不動就吐上口血。
玉衡倒挺開心,道:“師父,他這病是不是快好了?”
開元尊道:“好不了。”
玉衡:“好不了?”
開元尊歎道:“祖輩留下來的債,積煞成病,好不了,我給他卜過一卦,命短悲厄,活不過弱冠。”
開元尊道:“無可解。”
當夜,玉衡跟殷冥睡在一起,卻怎麽也閉不上眼睛。
就算是隻狗,朝夕相處,也都有了感情,何況是人。
玉衡不睡,殷冥也不睡,玉衡側頭,見殷冥在看他,道:“怎麽不睡?”
殷冥:“你不開心。
玉衡側過身子:“我不開心,和你睡不睡覺,有什麽關系?”
殷冥:“你一皺眉,我就難過。”
玉衡心裡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好像暖烘烘,又有些透不過氣,索性坐起來。
玉衡忽然道:“如果有天,我要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殷冥那麽小,眼睛卻又黑又亮:"不會的。
玉衡:“怎麽不會?”
殷冥:“我家有好多人,拿著刀劍,他們會保護你,我也會保護你。
玉衡眼睛有些酸:“可……如果是閻王下帖,天意難違呢? ”
屋中靜了好一會兒,殷冥比玉衡小上一歲,他捧住玉衡臉頰,少年赤忱,鄭重道:“那我毀天滅地,殺神亂綱,我也要帶你回來。”
玉衡怔了好長一會兒,抱住殷冥腦袋,在懷裡使勁揉:“好家夥,平日不張嘴是不張嘴,一開口還……還挺讓人不好意思……”
夜裡,玉衡跟殷冥勾了手指,道:“若有一日,你有巨難,我亦如此。”
勾了手指,殷冥沒有松手,兩個人握著手躺下,掌心越發的熱,汗涔涔,熱乎乎。
殷冥親了下玉衡的眼睛,玉衡睜開眼睛,嘴唇發乾。
那夜,他也親了下殷冥。
殷冥一怔,道:“你親我?”
玉衡不服氣:“你可以,我不可以麽?”
殷冥認真,道:“我這樣做,是很喜歡你。”
玉衡想了想,更認真道:“我也一樣。”
……
玉衡醒了。
他猛然睜眼,腦中混沌,眼前人影混雜,殷冥、鈴蘭、九嬰、逍遙……許多張臉在腦中打轉。
不知過了多久,玉衡腦中嗡鳴聲退了,睜眼就見司藥神君在床頭打盹,頭在床板上磕了一下。
玉衡扶著頭起身,床板“咯吱”一響,司藥神君醒了。
司藥神君:“你醒了!”
動起來十分吃力,玉衡勉強坐起,啞聲道:“我躺了多久? ”
司藥神君端了碗茶水遞到玉衡嘴邊,道:“半月。 ”
玉衡道:“半月?”
如此之久。
司藥神君道:“好了,能醒就燒高香,半月算個什麽!”
玉衡眼神在屋中滾過一遭 ,當年他們飛升,把他作為爐鼎帶到神界,便一直居住於此,時至今日,已不知年月。
那日後面,玉衡已記不清楚。
他隻記得,殷冥拿著滅神劍,穿了他的心口。
玉衡抬掌,調息動靈,胸口鬱結靈府空空,掌心半分靈力都無法調動,一如在人界之時,靈脈具斷,是個廢人。
他忍著頭痛欲裂,道:“我……失敗了?”
司藥神君搖頭:“沒有,玉衡神君,恭喜你,你已經飛升了。”
司藥神君本以為會見著玉衡大吃一驚,他看著玉衡,卻只見他松了口氣,面上沒有多麽意外。
玉衡道:“哪日後來如何,請你司藥神君同我好好講講。”
司藥神君走到門口,左右瞧了,把門窗關好,才鬼鬼祟祟進來屋子,將飛升之事和玉衡講了個清楚。
當日,殷冥在玉衡身上戳了兩個血窟窿,劍刃翻骨絞肉,誰知鈴蘭等不及,跑來伸手掏丹,也不知張嘴說了什麽,玉衡忽而暴起,當即引了靈府,生死之際,至了神劫。
司藥神君雙眼發光,道:“你同我說說,你被滅神捅了兩刀,怎麽還能過了神劫?”
玉衡想起蛇頭璽最後鑽出的一道金光,又想起九嬰,臉上笑得極冷。
須臾,他道:“命大?”
司藥神君忍不住了,罵道:“少來,你當我是傻的?神劫又是小孩吃酒,隨便耍耍!輕則肉身齏滅,重則魂飛魄散,是要命的事!”
玉衡不回答他,隻道:“我既然已經飛升,為何察覺不出半分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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