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一個兩個,都搖頭說不知。
婢女道:“前幾日,有人出去,瞧見外頭放了告榜……說是殺了天界新任花仙,害了魔界少主,燒死妖後,還偷了開元仙尊飛升前留下的玄黃鏡,攪的烏煙瘴氣,把人暫押魔界,一同鎮壓……”
旁人抽氣,道:“什麽人能有這麽大的能耐?”
婢女又道:“要是沒那麽大能耐,怎用得著一同鎮壓?”
眾人七嘴八舌,其中有人說:“興許比蠱雕還凶煞……”
“那怎麽能比,蠱雕是話本裡說的厲害,能被個坤澤降服,指不定我一拳也能錘它個跟頭……”
“對啊,一個坤澤都能砍死,還算什麽凶獸……哈哈……”
百花仙聽了想笑。
前些日子無聊,那時外頭也還沒這些傳聞,她路過偏殿,總覺得熟悉,便推門進去了。
裡頭哪是什麽牢房,哪有什麽凶神惡煞,就是個破屋,裡頭栓了個人。
雖見面唐突,後來卻溫和有禮。
雖是男子,十分病弱,卻難掩冠世之姿。
幾個婢女在外頭偷懶閑談,百花仙走出來,咳了一聲,便嚇得魂不守舍,行禮之後,匆匆走了。
百花仙在外頭站了一會兒,院中幾棵槐樹,枝葉遮天蔽日,倒顯得裡頭陰氣森森。她鬼使神差走進去,踏過落葉蔭林,推開了屋門。
屋子不大,一床一桌,百花仙不記得自己來過,卻又如此熟悉。
房門設得偏,外頭竹木森森,又關著窗,說是裡頭關著人,百花仙在屋裡轉了一遭,在床上看了一眼,沒有瞧見。
屋裡沉悶,百花仙心中難受,轉身要走,身後忽聞一聲:“仙子?”
百花仙回頭,是在床下榻角,蜷了個人。
殿中太暗,她湊近看,陰影之下,確實是前幾日同她說話的小郎君。
百花仙道:“你……?”
這才幾日,人便瘦得好似只剩一把骨頭,毫無血色的臉藏在陰影之下,只看見雙驚稠絕豔的眼睛。
玉衡咳了兩聲,啞聲道:“仙子怎麽有空,到這裡來?”
百花仙:“我……”
百花仙說不出個一二,頓了片刻,才道:“隨意走走。”
玉衡點頭,應了一聲。
屋裡靜了,落根針都能聽到。
上次見面,都是對方開口,百花仙不大習慣和陌生男子共處一室,站了些時,又覺得屋中太陰,到桌邊摸了油燈。
玉衡有了聲音:“不要點了。”
百花仙一怔。
玉衡輕聲道:“燈油點著,曾不小心滾在過我身上,實在極痛了,便寧可黑著了……”
百花仙:“哦……”
百花仙放下油燈,站在原處,更不知說什麽好。
靜默片刻,百花仙又道:“你……看起來不大好,要到床上,休息下麽?”
玉衡搖頭:“不,不必了。”
二人並無多少話好說,百花仙攥著手道:“那……我先走了。”
門開了,陰影下的人動了,道:“仙子。”
百花仙:“嗯?”
百花仙背光而立,衣袂風下翻飛,一如當年月下,南水岸邊,驚鴻之態。
仙子,依舊是仙子。
在殷冥身邊,似乎,是好過在他身邊。
玉衡從聲音嘶啞,帶了幾分溫和,道:“路上小心。”
百花仙點頭,一腳踏出房門,不知為何,又回身問了一句:“一月之後,是我婚成,你想來麽?”
陰影中的人微微一怔,道:“你們……還未成婚?”
百花仙歎道:“沒有。”
“前些日子二界動蕩,好容易有驚無險,後頭又是帝君情期,十分辛苦……”
“哈……”玉衡笑了一聲。
百花仙話聲驟停,道:“我說錯什麽話了?”
玉衡搖頭,道:“沒有。”
仙子繼續道:“我今日見他,帝君似乎心情還好,定下了日子,下個月底。”
玉衡道:“你想我去麽?”
仙子道:“自然,我若不想,怎會問你?”
玉衡抬起眼睛,道:“我會去的。”
百花仙笑道:“好,那我改日,來送請柬。”
百花仙走了,不知有意無意,房門未關得好,有光透進屋子,光點落在身前。
玉衡伸手去碰。
已過七日,逍遙還未回來。
……
這日,天界倒是熱鬧,逍遙仙一個上仙,竟膽敢對天君不敬,怒氣衝衝,一腳踹開了凌霄殿門。
外頭打的不可開交,巨靈神的金紋三板斧,差點劈開逍遙仙腦袋,殿中忽有人道:“讓他進來。”
巨靈神立馬收刀,恭敬應了聲“是”,還不忘把殿門關了。
殿中淺香繚繞,承華高冠博帶,衣冠楚楚,案前靜思,正襟危坐,外頭如此大聲響,都巋然不動。
逍遙仙一屁股坐在承華跟前,並不拐彎抹角,直接道:“說吧,過往之事,你何時想起來的,又想起了多少?”
承華面無表情,淡淡道:“不知何意。”
逍遙仙掀翻了案上白玉硯台,臭墨浸了滿桌:“怎麽,時至今日,承華帝君還要如此,裝模作樣麽?”
承華慢慢抬眼。
逍遙仙坐直了身子,道:“你莫擺出這幅架勢,我今日來,不是要同你打架,是想問你,他歷劫八世,每世皆死於你這陪劫使手上,就算千仇萬怨,也早還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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