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夭衣所開的相公堂子有個別致的名字叫做莞院,裡面有形形色色的少年,這裡除了多數的老爺少公子,還有不少偷摸而來的貴婦人。
由於偷摸來這裡的人臉面上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所以莞院的守密性也是北雁城出了名的,久而久之來這裡密會的人也多了起來。
紀宸撐傘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在了院子裡蓮花池的石台上。
由於他裝扮異常,又是從天而降,把周圍不少的客人嚇了一跳。
吵鬧聲把玉夭衣從暖閣裡引了出來,他身上裹著厚厚的赤紅色的狐裘,一張精致的臉上帶著一種雌雄莫辯的美。
玉夭衣是極其不願意在冷天動彈的。
玉夭衣長著一雙微挑的能勾人魂魄的狐眸,他斥退周圍欲趕人的小廝,懶洋洋地抬了抬嘴角,笑道:“喲,這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夜深露重的不進來坐坐?”
紀宸笑嘻嘻地湊上前,“這不是追人到這裡聞到了你這裡的酒香,特地來討一杯嘛。”
玉夭衣攏了攏袖子,厭厭地道:“你倒是有雅興,不去追人倒想起我這裡的酒來了。”
紀宸收了傘,走上前搭上了玉夭衣的肩膀,“進去說,進去說,寒冬臘月的你不嫌冷啊。”
玉夭衣引著紀宸到了二樓的雅間,從這裡可以俯瞰到一樓的大廳,不過紀宸沒有那個興趣去看那些香豔的畫面,他隨手倒了一杯酒,聞了聞酒香,一臉沉醉的樣子,“我追得人呐,進了你這院子,我隻好也跟著進來了。”
莞院聞名九州,它備著得酒也是好酒,就紀宸現在喝得這壺是玉夭衣現從雪地裡挖出來的,用早冬的梅花溫著。
玉夭衣抬眸看著紀宸,佯怒道:“說了半天,原來你不是來專門看我的啊,虧我白高興了一場。”
紀宸諂笑道:“美人何須這樣妄自菲薄?上次就為了跟你打個招呼,我回去後可是拖著斷腿過了小半年呢。”
玉夭衣挑了一下眉毛,還算滿意地道:“整天鬼話連篇的,你這次怎麽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家老爺子會把你關個百八十年呢。”
紀宸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被趕出來了。”說完,他湊近了玉夭衣故作神秘地道:“因為我把琅琊給弄丟了。”
玉夭衣神色一緊,不再言語。
紀宸喝著酒自顧自地道:“老頭子讓我找不到不準回去,我就順道當做出來散心的,順便找點東西。”
玉夭衣伸手為紀宸斟滿酒,笑道:“你還真是誰都不設防,這種事情都跟我說。你可知道琅琊為何物?”
紀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玉夭衣,“那琅琊不就是一弓一劍嗎?就算是上古神器又怎樣,如果不是你們這些人為了這種東西掙得頭破血流,它們會變得名滿天下?”
他目光中的審視玉夭衣不是沒有察覺。
沒有人能心寬到對神器不動心,就連紀宸這種玩世不恭的人都做不到,因為他喜歡和向往強者。
只要擁有全部的神器,整個九州都是囊中之物。
玉夭衣面色如常,“你倒是豁達,若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想事情如此簡單就好了,你這次出門尋東西,需要我幫忙嗎?”
紀宸收回了目光,無趣地擺了擺手,“小事小事,哪能動用妖尊出面,大材小用啦。”
玉夭衣輕哼一聲,“你還記得我是妖尊呐,在我這裡欠了這麽多酒錢,是不是該還了?”
紀宸驚訝道:“原來這酒不是請我喝的啊。”,緊接著他感到眼前的燭光一暗。
整個一樓大廳的蠟燭全都熄滅隻留下了中間小台周圍的幾座蓮花盞,大廳的垂簾後是桌椅,嬉笑聲不斷從其中傳出來。
紅色的紗綃從天而降,垂在小台的兩側,遮住了左右爭先恐後的目光。
紀宸好奇地把目光順了過去。
特質的蠟燭裡加入了能催人情/欲的香料,差點把紀宸熏個跟頭。
紀宸捏住鼻子嫌棄扭過頭,“你什麽時候能換換蠟燭,太熏人了。”
玉夭衣拿著酒杯斜倚木欄,也沒有繼續酒錢的那個話題,他眼神飄忽地在一樓的大廳掃了一圈,不緊不慢地道:“我這也是為了做生意呐,公子真是薄情寡義的很,都不心疼人家。”
紀宸懶得理他。
他走過去趴在欄杆上向下看了一眼,緊接著笑道:“謔,玉老板,大手筆啊!你連不周琴都拿出來招客人了,還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玉老板,厲害啊,佩服!你們那剩下的三個妖尊沒撕了你啊。”
玉夭衣驚道:“不周琴?!”他直起身慌忙向下看去,中間的小台上坐了一個帶著無痕面具的白衣男子,他手下撫著不周琴的琴弦,如玉般的手指輕輕挑撥著琴弦,泠泠的琴音瞬間蕩漾開來。
玉夭衣的面色瞬間冷了下來,他挑了挑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答道:“那可不是我莞院的人,今晚真的是不知道吹了什麽風,能吹來兩個大人物。”
紀宸想了想今晚的風向,“西北風。”
玉夭衣剜了紀宸一眼,厲聲道:“紀宸,你最好把耳朵堵起來,他彈得可是不周琴。”
紀宸吸了吸鼻子,總感覺這股子嗆人的熏香中有一種清淡的荷香,等他再去細聞的時候,滿鼻腔都是那種甜膩的味道。
紀宸嫌棄地打了一個噴嚏,他搖頭晃腦地回到了桌子前,自顧自地倒著酒喝,滿臉無所謂的樣子,“他彈得是不周琴又怎樣,就算他把不周琴砸我腦袋上,對我也不起什麽作用。我要是真敢什麽不準備就出門,估計會天天被正道的人追殺,嚇人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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