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極了,高大的老虎Alpha竟然怕的瑟瑟發抖起來。
突然,一個熟悉的、悅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菲戈?你怎麽在這裡?”
菲戈激動的回過頭,在看清楚雀秋的那一刻,驚喜到甚至毫無意識的流下了兩行滾燙的眼淚。
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見到雀秋來,就很委屈的將碩大的腦袋埋在雀秋肩膀上,低聲抽泣著:“為什麽,他為什麽連等到考核結束都不願意,為什麽一定要立刻就處決掉隊長。”
菲戈不知道該怎麽將自己內心的痛苦宣泄出來,他只是不斷的重複著同樣的話。而在這些字裡行間,他好像又回到了曾親眼目睹親密無間的同伴被安慰然果斷槍殺的那一幕。
關於這件事,雀秋只是聽安慰然講了個大概,並不清楚詳細的來龍去脈。但毫無疑問,在那次事故中,除去被安慰然處決的基因病發作的Alpha之外,受到傷害最大的恐怕就是眼前的老虎Alpha了。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久,可菲戈一直所表現出來的樣子都是樂觀開朗、值得人信任的,雀秋完全想象不到他會像現在這樣,埋在自己的肩膀裡,痛哭流涕得像是一個失去了最寶貴的玩具的小孩子。
“沒關系的,沒關系,”雀秋輕聲安慰著他,“想哭就哭出來吧,我帶你回家。”
Omega溫柔的聲音好像母親的安眠曲,輕易的就將情緒失控的Alpha穩定了下來,連肩膀啜泣的幅度都小了很多。
學校裡人來人往,實在不是一個很好交流的地方。雀秋便先帶著菲戈回了宿舍,高大威猛的老虎Alpha像條黏人的小狗一樣拉著他的衣服,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
好在宿舍裡沒有人,唐不田和許楓大概還在訓練場沒有回來,倒是避免了人多會尷尬的情況。雀秋問菲戈是想回自己的房間還是去他的房間,老Alpha吸了吸鼻子,不假思索的指了指他的房間。
“進來吧。”雀秋像牽著走丟的小朋友那樣將菲戈牽到了自己房間,讓他坐在軟乎乎的床墊上。
“喝水嗎?”
菲戈搖搖頭,剛剛哭過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用了。”
雀秋拉過椅子,在他面前坐下,盡量平視著他的眼睛,讓對方能夠感覺到自己是安全,並且可靠的。
“方便說說嗎,那次的期末考核究竟發生了什麽。”
如果換做其他人,菲戈肯定不會這麽輕易地就敞開心扉。但雀秋是不一樣的,在雀秋面前,他願意為他攤開自己最柔軟的肚皮,向他展現脆弱的內裡。
隨著雀秋的問題,菲戈似乎又回到了硝煙彌漫的戰場上。這一個時空的他,仿佛還是那個驚恐地蜷縮在潮濕的角落裡的考生,眼睜睜的看著那個S級的雪狼Alpha舉起槍,毫不留情的處決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
溫熱的鮮血混合著黃黃白白的腦漿濺射到臉上,眼睛裡好像只能夠看得見滿目的鮮紅和緩緩倒下的同伴。
他的額頭開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四周燒焦的皮膚甚至還散發著脂肪炙烤後的糊香味,摻和著腥臭的血腥味一起,濃烈的、不受控制的一股腦鑽進鼻腔之中,令菲戈當場便忍不住嘔吐,胃酸腐蝕著食管和口腔,但光是痛苦,實則什麽都吐不出來。
同伴轟然倒在他的面前,眼神中帶著恐懼和絕望,倒下時揚起大片的灰塵。
而灰塵散去後,狼狽不堪的菲戈趴在地上抬頭一看,看到的是一個漆黑的、仍冒著硝煙的槍口。
那把槍對準的是剛剛同伴倒下的方向,在這一秒之前,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承諾過要帶著他們好好活下去、平安回到學校的總教,會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學生。
“我像剛剛問你的時候那樣問他,為什麽要殺了隊長——死掉的那個Alpha,是我們小隊的隊長。”
“你知道安慰然是怎麽回答我的嗎?他收回槍,冷冰冰的說,‘因為他誘發了基因病,所以必須立刻處決’。”
“可是,可是隊長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他就不會跟大部隊走散,更不會因為連續的高強度作戰而精神力透支,也就不會……”
菲戈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掉著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深色的工裝褲上,將周圍的布料濡濕得更黑。
他垂下頭,不想讓雀秋看見自己眼睛裡的難過,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軟弱無能的Alpha。
“如果不是因為我,隊長就不會誘發基因病……”
“在沒有得那個該死的基因病之前,隊長一直在保護我。除了剿滅蟲族之外,他的武器從未對準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哪怕他的基因病發作了,他也還沒有來得及傷害任何一個人,就被安慰然不留余地的擊斃。”
雀秋安靜的傾聽著,過程中沒有多說一句話。
菲戈攥緊了拳頭,即便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個日夜,但那一天與安慰然的對話依舊如此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記憶裡。如今再一次翻找出來,依舊嶄新的可怕,畫面栩栩如生,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我楞在原地,隻覺得安慰然的臉逐漸扭曲,扭曲成一個草菅人命的惡魔——他以為他是什麽?他是剛正不阿的大法官嗎?還是說一不二獨裁者?他憑什麽可以毫無心理障礙的下手殺掉自己的學生?!他甚至當著我們這一屆戰鬥系所有的學生面前說過,隊長是他帶出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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