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他們挖無可挖了,眼看著植物幾乎全部宣告滅絕,才終於慌了起來,開始搶救性繁育留下來的那些植物。”
說到這裡時,房間裡剩下幾個Omega全都抽泣著哭了起來。不止他們難過,就連一向情感淡薄的雀秋,心裡也一擰一擰的扯著難受。
他自己就是植物,聽到同類們所遭遇的浩劫,怎麽可能不被觸動,怎麽可能不心疼它們。
黑暗星上連綿不絕的戈壁,寸草不生的土地,原來不是自然景觀,而是人為造成的後果。
連星系輻射這種足以摧毀一次文明的恐怖災難,都比不上人類無休無止的欲望。
白天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複著自己的心情。他怕現在都沒有控制住的話,接下來更加難以保持好自己的情緒。
“你應該是一個很聰明的Omega,對嗎?”他看向雀秋,忽然問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雀秋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微微的睜大了圓潤的瞳孔。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滿天星Omega的用意。
“你猜,當植物不夠用的時候,就該輪到誰了?”白天星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雀秋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瞳孔瞬間放大了一倍。
他莫名的感覺到了脊背在發涼:“你是說……”
“沒錯。”
白天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神中帶著幾分淒涼的嘲諷,和刻在骨髓裡的憎恨。
他猛地收緊了拳頭,手背浮現的青筋足以證明這雙的主人現在正經歷著什麽樣的心理折磨。
“他們,將魔爪伸向了Omega。”
“不管是擁有植物基因的Omega,還是普通的Omega,只要是成年的、擁有勞動能力的Omega,全都被強製性的召集到首都星。”
雀秋心裡一揪——
果然。
白天星接著說:“首都星從有記載起,就從來沒有在同一時間容載過這麽多的Omega。那是這個帝國最高等人類生活的地方,多的是華而不實的娛樂設施,根本就不具備同時容納這麽多人的能力。為了他們的計劃,甚至不得不臨時在城郊特意劃出了一片空地,新建了專門容留Omega的棚區。”
“這些Omega被突然間強製征召到首都星,自然不可能會有什麽好差事等著他們。他們被集中安置在臨時搭建的棚區裡,只有幾十萬間屋子的地方,要容納下幾百萬Omega,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擠著生活下來的。我只知道,那種鬼地方一間屋子的空間,應當不會有我們現在待的這個客廳大吧?”白天星自嘲般笑了笑。
雀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手,他仿佛透過白天星的描述,看到了七八個Omega擠在一間黑漆漆的小屋子裡的場景。他們或許連多走動幾步都很難,呼出的廢氣攪合在一起,拌成渾濁的、令人窒息的空氣。
那種房子,一排挨著一排,只有一個窗戶或者沒有窗戶,裡面的空間黑暗且潮濕。Omega們又很膽小,只能互相抱在一起壯壯膽子,祈禱快快回家。
“他們回不了家了,那一代幾乎所有的Omega,直到死,都回不了家。”
或許是因為白天星的語氣太過於悲涼,也或許是因為他的描述太殘忍,雀秋的心禁不住顫了一下。
初見囂張跋扈的Omega,此刻全然麻木著臉,說:“把Omega強製征召到首都後,帝國頒布了新的法律,所有成年的Omega,都有義務為帝國解除眼前刻不容緩的危機。”
“然後,他們把Omega們按照基因等級劃分出三六九等,最高級的留在首都星,為貴族們緩解基因病;次一等的送去周邊發達的星球;再次一等的送去貧窮落後的星球;最差的送去軍隊。至於黑暗星這種鬼地方?哈,根本不在貴族的考慮范圍之中。”
“Omega的去留就這麽被他人輕而易舉的決定了,沒有人問過他們自己的意見,也沒有人尊重他們的意願。他們只是把Omega當做可以治病的特效藥,不把Omega當做人看。”
白天星看向雀秋:“我猜,你會問我,這些Omega為什麽不反抗。”
其他幾個Omega也看向雀秋,眼睛哭得比許楓的兔子眼還紅,腦袋上的植物失去水分後焉噠噠的趴著。
但出乎意料的是,雀秋卻搖了搖頭。
他垂下眼睫,輕聲道:“不,我不會。”
強迫Omega們的Alpha和Beta是惡魔,但如果問這些Omega為什麽不反抗的話,也與這些惡魔無異。
即便沒有親身經歷過,可雀秋也明白,在龐大的帝國面前,佔據著社會最少數群體身份的Omega們,根本沒有一點點反抗的可能性。
站在旁觀者的位置質問他們為什麽不反抗,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加害。
白天星似乎沒有想到他會是這個回答,愣了一陣兒後,頗覺嘲諷:“我以為,你是那種對Omega的苦難會視而不見,只顧著心疼Alpha、Beta的人。”
對於這個誤解,雀秋沒有出言反駁。
沒這個必要反駁——他本身誰的立場都不站,更無所謂會被誤解。
在雀秋看來,不管是Alpha、Beta還是Omega,都各有各的苦難。
真正造成他們苦難的人,不是普通人中的任何一個群體。
而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那一部分人,也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口中的,貴族。
白天星深深地看了雀秋一眼,而後繼續道:“Omega們大多數沒有戰鬥能力,身體素質又不好,那個時代也沒有現在這麽發達的防輻射用品。在高強度的工作、危險重重的生存環境的雙重壓迫下,很多Omega僅僅工作了三四年,就因為精神力透支,或者信息素紊亂,而痛苦的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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