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摸不準柳長明來這一趟到底是為了什麽,更加搞不清楚他對雀秋的態度究竟如何,於是隻好昧著良心說:“不、不是的,我……”
他咬了咬牙,這麽說的時候在心裡一直向雀秋道歉,隻覺得自己背叛了對方。
“我永遠都只聽從您的教導。”
柳長明將星腦放下,走到冬葵身後,滿意的摸了摸Omega細軟的頭髮:“好孩子。”
被撫摸過的地方就像是被冰涼的蛇腹爬過一樣,令人生起不適的涼膩感。冬葵還沒來得及放松,柳長明接下來的話就又將他的心臟吊到了嗓子眼。
“去檢查台上。”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冬葵像是被當頭潑下一盆涼水,從頭頂一直涼到腳底。
他甚至嚇到失聰了片刻,臉色雪白,嘴唇哆嗦。
冬葵以為這個恐懼得腦子一片空白的過程至少持續了好幾分鍾,但實際上並沒有。僅僅是十幾秒過後,他便反應過來,順從且麻木的走到檢查台邊,動作僵硬的躺了上去。
雖然害怕到了極點,卻並不敢反抗分毫。
這本該是給病人使用的器械,但此時此刻,當冬葵躺在冰涼的檢查台上,看著頭頂晃眼的手術照明燈時,記憶深處那不願回想起的一幕幕像潮水一樣向他湧來,將他席卷進洶湧的潮汐之中。
他不記得自己多少次被那些實驗人員手腳並用的搬到操作台上,不記得多少次感受到皮膚被冰涼的手術刀割開後的痛苦和無助,也不記得多少次就著刺眼的燈光,流著絕望的眼淚,無力的看著頭頂那雙黑漆漆地、仿佛比最深的黑夜還要深沉的眼睛。
那時的冬葵脆弱的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他對於研究院最深的記憶,除卻無時無刻不在忍受的身體被活生生改造的痛苦之外,就是始終微笑、眼神卻冰冷無比的柳長明。
雖然被注射了限制行動、限制言語的針劑,但冬葵從始至終都能夠感受到對方與他一樣,都是Omega;包括那些培養皿裡的實驗體,也是。
可冬葵從在實驗室醒來,擁有意識開始,就怎麽也想不明白,本該守望相助的同類,為什麽卻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一樣,要對著同是Omega的他們做出這樣可怕的、殘忍的事來。
在研究院的日子是他最絕望無力的一段時期,而現在,當冬葵以同樣的姿態看著柳長明時,某一個瞬間,仿佛又回到了曾經那樣無望的境地。
冬葵的眼角流出兩行淚水,任由柳長明將他當做沒有自我意識的試驗品那樣,翻來覆去的撥弄。
“各方面恢復得都很好,也沒有任何變異的跡象,”柳長明笑著喊他的名字,“冬葵,比起那些失敗的孩子,你是一個幸運的Omega。”
幸運嗎?
冬葵流著眼淚,順著柳長明的話,在心中詰問著自己。
如果他真的很幸運,為什麽被當做實驗體的人是他,承受那麽多錐心刺骨的疼痛的人是他,永遠也擺脫不了這個惡魔的人還是他?
柳長明看到冬葵的眼淚,他微微俯下身,溫柔的替向日葵Omega擦去,湊在人耳邊輕聲道:“哭什麽呢?我們正在做的,是非常偉大的事業啊。”
見冬葵沒什麽反應,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最想去誰身邊——是那個小Omega對嗎?”
聞言,冬葵渾身一震,很害怕對方會傷害到雀秋,急忙否認道:“我、我沒有!”
柳長明按住他:“放輕松。我說了,我從沒有想過要和那個Omega站在對立面,你崇拜他、喜歡他,對我而言,都無所謂。”
“甚至,我還可以幫助你接近他——”
黑發Omega溫和的聲音就像是引誘了白雪公主的那枚毒蘋果,將冬葵心底存著的那點期盼完全勾了出來。在這樣極具誘惑力的話語下,他很快就忘記了自己剛剛才經歷過的驚懼和害怕,好像只要一聽到那個名字,再難再苦的事也會馬上就過去。
現在的冬葵,滿心滿眼就只剩下一個想法:他真的能夠留在雀秋身邊嗎?
懷揣著這不切實際的期望,向日葵Omega滿懷期待的向一個惡魔求證:“真、真的?你真的可以幫我去雀秋身邊嗎?”
柳長明那雙深邃的黑眸一直盯著冬葵,毫不費力的就看穿了他內心的所思所想,語氣無比溫柔:“當然是真的了。你也知道,王室成立了Omega聯合委員會,裡面人手空缺,正是需要你的時候。只要你想去,我就可以把你安排成雀秋的助手,這樣一來,你就能夠和自己崇拜的Omega共事了。”
冬葵自然是心動無比,可他也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對方肯為自己費這麽多功夫,一定有所企圖。
這麽想著,他又冷靜了一些。
冬葵從檢測台上坐起來,邊穿衣服邊說:“之前的軍校聯賽團隊賽,你故意讓我在賽前打了催化劑,導致模擬戰場內的Alpha和Omega都陷入了集體發情期。最後雖然有驚無險,但王室成立了事故調查組,作為信息素暴亂的源頭,我不止一次被調查組傳訊。即便後來他們並沒有從我身上調查出什麽,可想必我是不被信任的。”
冬葵鼓起勇氣,抬起頭看向柳長明,與其對視:“也就是說,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如果你是希望我去做臥底的話,就算給我安排再高的職位,也接觸不到核心信息。相反,還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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