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驚動蘭杜山莊的人,凌青壁盡可能地收斂了內力,但仍然比舞給周靖看的時候誇張,像是在故意顯擺些什麽,刀氣將周遭的樹木砍得亂七八糟。
要不是他沒什麽丹青造詣,恐怕興之所至,還會用刀氣在周遭荒蕪的草地上“畫”出一副肖像畫來。
若要畫,就畫眼前的少年。
夕陽把地面照得橙紅一片,這松林中狹小的一片空間美得像是人間仙境,唐鷺盤膝坐在地上,衝著他笑,不斷鼓掌喝彩,仿佛渾身都在發光。
凌青壁望著眼前的美景,心情一路竄上頂峰,高高飛揚著,一直沒有落下來過。
本以為告別可能會費一番功夫,沒想到他舞完最後一式,回頭時便沒了少年的蹤影。
地上有被枯枝劃出來的字:“叔叔,不想與你告別,我先走啦!”
旁邊擺著那塊鏤空雕著白鷺的玉佩,像是要給凌青壁留個念想。
凌掌門的心立刻從雲端摔落到了山坳裡,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心想,臭小子怪會拿捏人心,回回都讓人難受。
他坐在唐鷺寫的字旁邊,拿起那塊玉佩,仔細端詳著,最後揣進了懷裡,在漫山遍野的金光下緩緩離開。
唐鷺回到自己的小院,沙洲見狀趕緊迎上去。
“小少爺,又挨揍了?”說完他覺得自己真是廢話,違反禁足令私自跑出去,不挨揍才怪。
唐鷺高興地應道:“昂!”
沙洲:“……”
挨了揍還這麽高興,該不是腦子被打壞了吧?
“我去幫少爺拿藥。”
“不用。”唐鷺攔住他,從懷中取出凌青壁給他的瓷罐,得意地在沙洲面前晃了晃,“我有藥,可好用了!”
這笑容燦爛如春花,看得沙洲禁不住想,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您這麽笑臉不疼嗎?
沙洲“哦”了一聲:“好用就行,那您快點塗,早點消腫。小廚房今天準備了羊肉湯,我去跟他們說一聲,改給您做稀粥。”
“最近可做些清淡的吧。”唐鷺叮囑道,“羊肉、韭菜什麽的都不要。”
可不能虛火上升總想著那事兒,要好好鍛煉身體,等真正抱叔叔的時候要給他最好的體驗。
沙洲哪知道他心裡琢磨什麽,隻當他為了臉上的傷要忌口,點頭道:“明白。”
“我爹或者兄長來過嗎?”唐鷺問道。
方才頂撞了爹,不知道懲罰有沒有加重,他已經做好了再回去跪祠堂的準備。
“沒,只有二小姐過來說,等少爺回來繼續禁足,多加五天。”
沙洲瞅著他腫脹的臉,心想老爺出了氣,應當不會再讓少爺罰跪了。
畢竟都臘月了,要過年了。
唐鷺松了口氣:“那成。”
他剛走了幾步,又停下,叫住沙洲:“對了,幫我找些消腫的藥膏。”
沙洲十分疑惑:“您不是有藥嗎?”
“這個我可舍不得用,你替我另找些。”
唐鷺寶貝似地把瓷罐揣進懷裡,背著手進了自己屋,只剩下沙洲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發怔。
少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該不會真的被老爺打壞了吧?
另一邊,凌青壁離開蘭杜山莊,並沒有回疾風門,而是跑去了凌雲府城裡。
在他閉關的這段時間裡,周靖進了城,把當初關著他和唐鷺的那個小院子買了下來,並且派了花雨深的五個手下其中之二每天過來盯著修整,目前已經拾掇得差不多,房屋都修葺好了,院子也打掃乾淨了,是能住人的模樣。
含有機關的那間房被周靖親自上了鎖,裡邊的貓膩沒告訴任何人。
他按照凌青壁的吩咐,將機關拆除,在洞口做了個可以開合的木門,在上邊蓋了一層毛氈,並將一張書桌擺在此處,這樣便不會被人察覺此處地板是空的。
凌青壁拿著鑰匙,把門打開,舉著點著的燭台四下觀察了一圈,看到地洞被掩藏得很好,也便放了心,等回頭雇幾個人過來看著院子就行了。
誒,要不然寫信給聶雲漢和卓應閑,請他倆來凌雲府玩,這地兒給他們住,讓他倆幫我看房。
這多省錢,嘿嘿。
凌青壁打著如意算盤,離開了這方小院,又跑去了碧山醫館。
此前他讓周靖來給謝青楓送信,也不知道對方收到了沒有。
晚間醫館裡還是有不少人等著看診,觀察這些人的打扮,多半都是窮苦人家。
碧山谷的醫術名聲在外,碧山醫館自然令人趨之若鶩。
與其他出名的醫館相比,他們診金非常低廉,遇到實在貧窮的人,還會免除一切費用,令江湖人稱道。
畢竟習武之人受傷是不可避免的,而並非所有江湖人都那麽有錢。
他們大多數懷著一顆能夠嶄露頭角的心出來闖蕩,很多人名還未成,卻落了一身傷病,沒有錢買那些高級的外傷藥,便只能求碧山醫館照應。
現在候診的人裡多是骨折、跌打、刀劍傷之類的傷患,坐了滿滿一屋子,凌青壁一進去,覺得十分親切,感覺就像回到了當年在行伍之中的營房。
有小夥計見到他,便禮貌地迎了上來,見他全須全尾,便問道:“客官是來買藥的嗎?”
“不是。”凌青壁向他抱拳,“在下疾風門凌青壁,請問近日謝青楓謝大俠可否來過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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