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瑥跟在謝九塵旁邊,問:“你想要什麽?”
謝九塵實在不知道,自己能要什麽,他這一雙手,寫寫字作作畫可以,彈彈琴下下棋也可以。但武器落到了他的手上,估計跟“英雄無用武之地”一樣,原本可以是千裡馬,可最終只能落得個無人賞識的下場。他道:“趙兄,我可以直接給你送一個開業紅包嗎?”
趙瑥卻指了指牆上掛著的弓:“那把弓這麽樣?你可以擺在你的房間,權當裝飾。”
路過的夥計聽到這番話,險些驚掉了下巴,趙瑥說的那把弓,可是店裡的鎮店之寶啊。他怎麽隨隨便便就說要給這位公子,而且還“權當裝飾”?這麽好的弓,那不就成了寶珠蒙塵了嗎?
真是奇了怪了,掌櫃的怎麽說出這樣的話。
趙瑥才不管夥計們怎麽想,他生平頭一回喜歡人,恨不得把趙府所有的東西都送給謝九塵。他之所以沒有都給,不是因為小氣,不願意給,而是因為怕謝九塵不願意要,或者察覺到他那些不可說的心思。
謝九塵看向那把弓,那是一把金色的弓,弓身上面篆刻了一隻小小的鷹,鷹雖小,可它的氣勢卻不小。它有一雙銳利的銀色眼睛,灰褐色的鳥羽展開,上頭還有點點雪白,像是落滿了風霜。
他自覺配不上這把弓,便拒絕了趙瑥的提議。可拒絕過後,想著不能傷了趙瑥的自尊,總得要些別的東西。於是謝九塵隨手拿起了一旁的鐵棍,道:“我就要它了。”
這鐵棍看起來毫不顯眼,落在手上的分量卻不輕。謝九塵舉了一會,覺得太重,便放到趙瑥的手中:“趙掌櫃,幫我結帳吧。”
趙瑥:“……送你了。”
“不行,說好要來幫襯你的,我不能又佔你的便宜。”謝九塵想要拿回鐵棍,“算了,不問你,我去問你的夥計。”
趙瑥往後縮了縮手,不讓他拿回去:“真的不看看別的?”
一開始,謝九塵確實是隨手拿起了鐵棍,可後來他心中越發覺得這鐵棍不錯,可以送給家中的護衛,樸素又實用,多好的東西啊。
謝九塵道:“不必了,我真的想要它。”
“好吧。”趙瑥也談不上什麽失望,他們都還在花溪城中,趙瑥便還有很多的時間,去給謝九塵送別的禮物。一把鐵棍,他覺得不好,可謝九塵覺得好,那便是好的。
趙瑥如實給謝九塵抱了個數,謝九塵便轉過身去,偷偷拿出紅包,將三倍的銀兩塞了進去。趙瑥站在他身後,什麽都知道,可他裝作看不見,等謝九塵轉過來了,紅包就到了趙瑥的手上。
他想起來,年夜過後,謝孺年也給自己封了個大紅包。那是時隔多年之後,趙瑥又一次收到紅包,他很難說清楚自己是什麽心情,只是飄飄落落的,最後將一切的好又歸在了謝九塵的身上。
趙瑥將紅包塞入懷中,夜色深了,謝九塵明日還要上課。他拿著鐵棍,送謝九塵回謝府。路上,謝九塵想要自己拿上鐵棍,他道:“我已經付了錢了,鐵棍應該由我來拿。”
“今晚的星星挺多的。”趙瑥不理會他剛剛的話,反而岔開話題。
謝九塵抬頭看了眼:“好像一直都挺多的。”
“但今晚感覺特別多。”
“趙兄莫不是喝醉了?”謝九塵笑了,醉得暈了,一顆星看成了兩顆,所以覺得繁星燦爛。
趙瑥或許真的醉了,今夜多麽高興,新鋪子開張,生意越做越好,錢如瀑布滾滾而來,而心上人陪在身旁,對他說話對他笑。不喝酒,可風吹過來,柔情得讓人生醉。
到了謝府門前,趙瑥看著謝九塵進去,他好像總是看著謝九塵的背影,看他走進真正屬於他的地方。
謝九塵進了謝府,轉過身來,見趙瑥還停在原地,便揚起聲音:“趙兄,快回去吧。”
趙瑥輕輕一笑:“好啊。”
一夜過去,天邊金線慢慢延展開來,日頭膨脹著,將人間鋪得一片金黃。
這麽好的日子,趙府門前,卻發生了一件不那麽好的事情。
一個乞丐死在了趙府的門口。
新上任的捕快伍子浩扛著乞丐的屍體,大搖大擺地進了趙府,見到趙瑥之後,他將屍體扔到地上:“趙老爺,這人死在了你的門前。”
趙瑥淡淡道:“那又如何?”
伍子浩不知趙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這人死在了趙老爺的門前,自然與趙老爺有關。不過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若趙老爺願意花錢消災,我就去將此人埋了,此事便算了結了。”
趙瑥冷冷一笑,這樣的事情他聽得多了,這是捕快賺錢的一種方式。他們會將快要餓死的乞丐扔到富貴人家的門前,等到乞丐真的死了之後,他們就會找上門去,誣陷富貴人家的人就是凶手。很多人懶得惹麻煩,都會給點銀兩這些捕快,打發他們走便是。
可趙瑥不是那樣的人,從來只有他佔別人便宜,怎麽可能讓人佔便宜到自己的頭上。他懶得與伍子浩廢話,一個利落的字吐了出來:“滾。”
伍子浩瞳孔倏張,道:“你、你可是殺了人!”
趙瑥不理會他:“你是自己走,還是我讓你趕你走?”
伍子浩重複道:“你殺了人!我要將乞丐的屍體帶到公堂上,告你一樁!一點小錢就能搞定的事情,趙老爺也不想進衙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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