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小童看見方短,卻像是看見鬼那樣,他捂住袖子,急急忙忙地往另一個方向跑掉了。
方短:“?!”
他怒極,抱著自己的東西狂追過去,可小童腳力極好,與方短的距離越拉越大,方短追到一條巷子的時候,定睛一看,哪裡還有小童的身影?
方短喘勻了氣,方才怒罵一聲:“這回可好,好找不找找了個小賊!當了畫拿了錢就跑了,豈有此理。”
他的希望隨著小賊的離開消失了,方短罵完之後,茫然四顧,心想,自己應該去哪裡?在花溪城中,他隻認識趙瑥和謝九塵,他必不可能再上趙府,那麽……就只有謝府可去了。
方短心道:“我就坐在謝府的門口,等謝九塵出去或者進來,他那樣的人,總不能看我一直在謝府門口坐著,眼睜睜地看我餓死。”
他打定了主意,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便背著包袱,往朱雀街去了。
方短來到謝府門口,先把包袱放在地上,然後自己坐了上去。如今是傍晚時分,暮色沉沉,方短坐在謝府門前,覺得有些陰涼,便將手攏進了袖子之中。他懷念起謝府柔軟溫暖的大床,他想,要不央求謝九塵,讓自己留在謝府當中,乾點掃地的活吧。反正謝府那麽大,多他一個人也不多。
他這個人總是在幻想,無論發生了什麽,依舊想得很美,這可能是方短身上最大的優點了。除此之外,他一無是處。
方短沒想到,他沒等來謝九塵,倒是先等來了趙瑥。趙瑥從外邊歸來,一眼便看見了謝府門前的方短,他腳步一頓,轉換了方向,往謝府門口走去。
“你、你想做什麽?”方短心中還留有陰影,立刻站了起來,退後了幾步。
趙瑥面沉如水:“應該是我問你,你坐在這裡,想做什麽?”
方短道:“我坐在謝府的門口,關你一個姓趙的什麽事?你又不是皇帝,還能管我坐哪裡了?”
“你想要錢是吧?我告訴你,謝九塵不會再給你錢,你最好立刻滾。”
“你……”
方短今日受了太多的怒氣,他不想忍了,他突然猥瑣地勾起嘴角:“趙瑥,你現在是大人物了是吧?你想想,如果我把以前的事情都抖出來,跑到茶樓說給說書人聽,跑到破廟說給乞丐聽,跑到巷子裡說給八卦婦人聽,你覺得他們會怎麽看你?我知道你的名聲原本就不好,再加上這麽一段,我就不信你還能抬起頭來做人。對了,還要告訴你的朋友謝九塵聽,他對你的事情……啊!”
趙瑥臉色鐵青,長腿驀然抬起,將方短整個人踢飛出去,直直落到了五六米外。
方短捂住胸口,猛咳了幾聲,他聞到了血腥氣,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是把血也咳出來了。
他見趙瑥還朝自己走來,害怕極了,大喊道:“殺人啦,救命啊,來人啊,殺人啦,救命啊……”
謝府的下人聽到聲響,紛紛跑了出來,他們看見方短躺在地上捂著胸口,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而趙瑥站在幾步之外,臉色沉沉的模樣。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都面面相覷,一個機靈的下人跑進謝府,要將此事告訴公子。
方短的叫喊不曾停歇,而趙瑥沒有動作,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如刃,在方短的身上來回切割。
謝九塵很快就出來了,他看見這一幕,也怔了怔。方短看見謝九塵,仿佛有了靠山,立刻道:“謝公子,謝公子,姓趙的要殺了我……”
趙瑥不言不語,謝九塵看了下人們一眼,道:“你們先進去吧。”
下人們想看熱鬧不想走,可又不能不聽謝九塵的話,只能抱著遺憾進去了。謝九塵來到趙瑥身邊,問:“趙兄,這是怎麽了?”
趙瑥還沒說話,方短便殺豬般叫起來:“謝公子,你是個好人,你評評理啊,我就坐在謝府的門前,想等你出來,可趙瑥一看見我,就衝上來踢了我一腳……你看看這地上的血跡,都是我吐的血啊,我這胸口可疼可疼了,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天啊,我怎麽這麽慘……”
他叫聲淒厲,謝九塵分不清,他是真的這麽難受,還是裝出來的難受。
趙瑥還是不說話,謝九塵隻好問方短:“你想怎麽樣?”
方短道:“我都吐血了,你怎麽還問我想怎麽樣?肯定是先將我抬進府中,然後請大夫來看看我的傷勢啊。”
其實他吐完那口血之後,除了胸口有些疼,就沒什麽了。可他就是靠誇大其詞,趙瑥這一腳踢到了他的心上,也應該將銀兩踢進他的袖口中。
謝九塵遲疑地看著趙瑥,又看了眼中氣十足的方短:“我給點銀兩你,你自去看大夫吧。”
方短道:“我自己去也可以,那起碼要五十兩!”
“五十兩?”謝九塵這麽好的脾氣,也要被氣笑了。
方短指著地上的血:“要麽給我五十兩,要麽我現在就去報官,我要告訴青天大老爺,趙瑥踢了我一腳,把我踢吐血了……”
聽到方短這麽說,謝九塵便不覺得五十兩貴了。他不想讓趙瑥進衙門,他握了握拳,正想喚下人的時候,趙瑥突然牽起了他的手:“明燭,別理他,跟我走。”
趙瑥的手很熱,那溫度燙到了謝九塵,方短還在地上嚷嚷著“報官”,謝九塵猶疑道:“可是……”
趙瑥道:“別管他說什麽,我死了,你也別給這這人一個銅板。”他就這樣牽著謝九塵,走進了趙府。踏過門檻的時候,謝九塵回頭看了方短一眼,見方短還在大聲叫嚷,心頭不免有了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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