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謝九塵怎好意思以這樣的理由踏進趙府,他腦中想著婉拒黎笛的理由,手下便松了力道——哈巴狗掙脫了“魔掌”,“嗖”地一下飛躍了隔牆,再一次落入了趙府之中。
謝九塵:“……”
黎笛咧嘴笑道:“謝公子,棉花都過來了,你也來吧,今日廚房燒了許多好吃的呢。”
謝九塵只怕黎笛是不知道自己與趙瑥吵架之事,還當他們像從前那樣。他一時犯難,道:“只怕你家公子不歡迎我。”
黎笛嘿嘿再笑:“我家公子怎麽會不歡迎謝公子……哎呀好痛……”
謝九塵上前一步,關切道:“你怎麽了?”
黎笛將頭搖得如撥浪鼓:“我沒事,就是手有點沒力氣了,快撐不住了。謝公子,你快過來吧,今日是我家公子的生辰,你若不來,他就只能孤……他就只能一個人過了。”
今日是趙瑥的生辰?謝九塵竟然不知道,十一月十一,他默默記住了這個日子。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謝九塵不可能不去了。他道:“那邊麻煩黎兄弟了,我這便過來。”
黎笛終於把謝九塵哄得答應過來了,他立刻笑顏逐開:“好嘞,等公子過來,菜也就擺好了。哎呀,棉花已經吃起來啦!”他跳下牆去,謝九塵聽著那頭的動靜,有些惴惴,又有些欣喜。
懷著複雜的心情,謝九塵慢吞吞地來到了趙府。他來過不少次,已經是熟門熟路,不再需要旁人帶路了。黎笛在院中看著棉花,看見謝九塵,指了指身後的廳堂,道:“謝公子,你自個兒進去吧,我在這幫你看著棉花,不會讓它跑走的。”
“好,多謝黎兄弟了。”
“不客氣。”
謝九塵深呼一口氣,往廳堂走去。
他剛踏進門,趙瑥便抬起了眼。廳堂燒得很暖和,飯香浮動,趙瑥的身後是煌煌明耀的蠟燭,他的目光落在謝九塵的身上,讓謝九塵恍惚有種錯覺——趙瑥在這裡,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很快,他覺得自己也許是魔怔了,便拋開這荒謬的想法。
趙瑥目光浮沉:“你來了。”
謝九塵走上前去:“你知道我要來?”
“知道。”
“是你讓黎笛……罷了,不說這個。”
“說也無妨,沒錯,是我讓黎笛請你來的。”
謝九塵怔然:“你……”
趙瑥卻沒再說什麽,只是瞥了眼身邊的位置,道:“坐吧。”
謝九塵摸不著頭緒,只能依照趙瑥所言,走到他身旁位置坐下。他見桌上擺了許多菜,葷素甜鹹,無所不有。他有些悵惘,道:“我才發現,我與你相識這麽久,原來是真的不了解你。我甚至沒有問過,你的生辰是什麽時候。”
他沒有問過的理由也很簡單,他總是想著,既然問到了生辰,就總少不了要問到父母,問到過去。他不敢問,因此他從未問過。
可事到如今,他開始懷疑自己。難道不聞不問,躲避趙瑥的傷口,才是對趙瑥最好的關懷嗎?
謝九塵更加迷茫了。
“生辰與我而言,不是什麽好日子。”趙瑥淡淡道,“我沒想過生辰,可黎笛非得做那麽一大桌子的菜,我也沒辦法。既然做了這麽多,若只有我一個人吃,便太浪費了,所以,便把你請過來了。”
黎笛與趙瑥的關系很奇怪,他們既像是主仆,又像是兄弟。黎笛有時候敢跟趙瑥開玩笑,有的時候卻什麽也不敢問。
謝九塵也從未問過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因為這也是會觸動過去的話題。
謝九塵緊鎖眉頭:“所以,你請我過來,只是想讓我幫你減少浪費?”他覺得,以趙瑥的脾性,不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趙瑥側過頭來,謝九塵察覺到了,也望了過去。二人四目相對,趙瑥率先挪開了目光,道:“你覺得如何,便是如何吧。”
“那……”謝九塵依舊盯著趙瑥,“吃過這一頓飯,我們算是……重歸於好了嗎?”
“我無所謂。”趙瑥道,“你若是覺得可以,那便可以。你若是還記恨著我,最好現在就回去吧。”
這一樁事情,謝九塵覺得是必須解釋清楚的,他道:“我沒有恨過你。”
“你表妹因吃了瘟豬肉,上吐下瀉,難受了許多日。你忘了嗎?”趙瑥想,自己算是謝九塵的什麽人,跟自己比起來,謝九塵定然是站在親人那邊。
“趙瑥,我那日確實生氣,但還遠遠達不到恨的地步。”謝九塵情急之下,直呼了趙瑥的名字。
這是趙瑥第一次從謝九塵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他道:“你叫我什麽?”
謝九塵反應過來:“趙兄……”
“你剛剛叫我什麽?”
謝九塵也說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何脫口而出,便是“趙瑥”兩個字。他道:“我冒犯了,抱歉。”
趙瑥也不追問了,他垂下頭,道:“無妨,動筷吧,不然菜要涼了。”
謝九塵道:“好。”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了,安靜地吃著飯,謝九塵還是喜歡吃魚,他發現魚的骨頭都已經被剔掉了,整條魚吃下來,連一條小刺都沒吃到,舒服極了。
快吃飽的時候,謝九塵隨口說道:“燜燒牛肉是棉花最喜歡吃的菜,黎笛這回可是誤打誤撞,讓它也跑進來蹭飯了。”他用“也”字的時候,絲毫沒想到這把自己也說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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