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月維持著保護自己的姿勢,抬起頭來:“多謝江姑娘。”
江水湄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她:“你就任由她們欺負你?你不會反抗嗎?”想當年,她雖然天真,但並不軟弱,比她強的人欺負她,她只能忍,可若有跟自己半斤八兩的人來找麻煩,她絕不會忍。當場反擊,以牙還牙,不死不休,江水湄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秦柳月搖了搖頭:“我若反抗,她們下回只會變本加厲。”
“……”江水湄呼出一口長氣,突然上前兩步,抓住秦柳月的手腕,“你跟我過來。”
秦柳月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江水湄牽著,向前走了幾步。除了賣身之事,她是不懂反抗的性子,雖然不知江水湄想做什麽,但也跟著她走了。
江水湄將秦柳月帶回自己房中,找出一套乾淨衣物,扔到她的面前:“換吧。”
秦柳月看了看衣物,又看了眼江水湄:“你……”
江水湄背過身去:“我不看你,你快換吧,別等會真的生病了。”
“多謝江姑娘。”秦柳月快速將身上的衣物換掉,脫掉濕淋淋的衣服,人都舒服多了。
“我好了。”
江水湄這才轉過身來,在桌邊坐下,給秦柳月倒了一杯溫茶:“坐下吧。”
秦柳月坐下來,江水湄看她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便又找了一條乾毛巾給她:“擦擦頭髮。”
“多謝江姑娘。”秦柳月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慢地擦拭自己的長發。
江水湄直視秦柳月:“我知道,你本是良家姑娘,可雲煙閣的每個人在踏進這裡之前,誰不是良家姑娘呢?秦姑娘,你現在還能有幾分倔強,我也不勸你早日聽鴇母的話。但是,賀圓那樣的人也敢欺負你,你不能任由她們這樣欺負你。你若是勇敢地反抗一次,相信我,她們絕對不會變本加厲,只會離你遠遠地。”
秦柳月苦笑道:“江姑娘不在局中,自然可以置身事外,指點風雲。”
“我不在局中?”江水湄嗤笑一聲,“你錯了,我比你更早地陷在局中。你經歷過的事情,我都經歷過。但我的選擇與你的不一樣,她們便再也不敢欺負我了。”
秦柳月一愣:“江姑娘也經歷過?”
“我比你大幾歲,比你早來雲煙閣幾年,我經歷得不比你少。我看到你,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我想幫你,因為我憐憫你。”江水湄憐憫秦柳月,也是在憐憫當初的自己。
秦柳月沉默須臾,眼神幽幽:“從來沒有人憐憫過我。”
*
“憐憫有何用?”趙瑥站在謝九塵身前,垂眸看著李辜,字字冷凜,“憐憫這種人,還不如憐憫一條狗。”
李辜食髓知味,上回從謝九塵的手中騙到錢之後,這回又來了。他上回看見堯時雲,清楚謝九塵已經知道自己的為人,可也清楚謝九塵是個頂好的人,哪怕知道自己只是訛騙,應該也忍不住再給自己一些錢。
抱著這樣的想法,李辜又來了謝府,等謝九塵出來。一開始的時候,事情很順利。他涕淚齊下,糊了一臉的鼻涕泡,跪在謝府的門前繼續嚎啕大哭,惹得不少人駐足停頓,議論紛紛。
謝九塵無奈,謝孺年出去了,畢秋泉說偷偷出去透透氣,家中除了他就只剩下人。他總不能將李辜扔在這裡,不管不顧吧。謝九塵歎了口氣,對跪在地上的李辜道:“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
李辜十分倔強:“我不起來!謝公子,你今日要麽打死我,再把我丟去亂葬崗,讓我死無葬身之地,要麽就將發發善心,給點銀兩我……求求了……”
謝九塵一時犯難,他想了想,算了,事不過三,這回定是最後一次。他剛把手放進懷中,趙瑥便出現了。
他擋在李辜和謝九塵的中間,問謝九塵:“你憐憫他?”
謝九塵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一愣之下並未說話。而趙瑥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轉過身去,對李辜說出了那樣刻薄的話。
憐憫這樣的人,還不如憐憫一條狗。
李辜看見趙瑥,兩排黃牙因仇恨而磨出聲音,他仰頭盯著趙瑥,恨恨道:“趙瑥,我來謝家討錢,關你何事!”
趙瑥哼道:“你那是討?李辜,你說出這個詞的時候,不會覺得可笑嗎?”他立在謝九塵身前,擋住了後頭的人。
謝九塵伸出手扯了扯趙瑥的衣袖,小聲道:“趙兄,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給點錢,讓他離開便是。”
“明燭,你太天真了。”趙瑥回頭,“百足之蟲,都能死而不僵,李辜這樣的人,一旦嘗到甜頭,就沒有收手一說。”
他說這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不小,李辜聽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謝九塵跟趙瑥是什麽關系,但看樣子,他今日是拿不到銀兩了。李辜恨極,對趙瑥一字一句道:“趙瑥,你如此冷血無情,害我落得如此下場,我就祝你斷子絕孫,天打雷劈,不得好……”
“住口!”李辜的“死”字還沒有吐出來,謝九塵便急急喝住,怒道:“李辜,我憐你孤苦無依,本想再給你些銀子,讓你安穩度日,可你……你怎可如此咒人?”
李辜聽到銀子,立即改口:“好好好,我不罵了。謝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諒小人一次,大發慈悲給些銀兩,讓我安穩度日吧。”
趙瑥還未開口,謝九塵便冷冷道:“你走吧,趙兄是我的……朋友,你這樣咒罵他,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給你銀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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